迷津中赴死时,此处桃花应该还开得很好。
不过妖女对这些爱情故事并不动容,灼灼火光映在绯衣少女雪白的小脸上,有种莫名的妖气,她喃喃自语道:“要不用吞生火把这两个的尸身再烧一遍试试?”
话落,聂欢顽劣地挑了挑眉,收起刀,一抬手召出万鬼吞生火就想试一试,还没丢过去开始烧呢,就听白鹿器灵一声响彻怜花台的呦呦鸣叫。
聂欢的手指一蜷,眼见男尸掌中枯枝一刹那枯木逢春,艳艳桃花自枯枝上盛开!
哗啦啦——
大风刮过,自此为中心,整个桃林迷津深处都重吐芬芳!
大风刮得一整棵桃花巨树落下无数花瓣,直扑花树下的绯衣少女而去!
聂欢忙伸手一挡,但双袖能挡桃花盈面,挡不了香气扑鼻而来。
粉雾弥漫,香气流转。
“……”
她皱了一下眉,鼻尖闻见淡淡的甜香。
眼皮不由变得无比沉重。
叮当一声,花铃从少女袖中滚落。
绯色衣裙如朵盛开的花,层层叠叠盖在焦土上。
……闻浮香缱绻,不由大梦一场。再出山,不想光阴荏苒日月如流。一晃已过数载。
……故名为桃林迷津。
……
华殿中,聂欢骤然睁开眼。
自己正单手撑在折子堆积如小山的案上,头方才失重般一沉,才清醒过来,她朱笔一搁,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微蹙的眉心,轻叹一口气。
许是批折子久了,神智还略显昏沉,愣神了一会,似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声,挑起珠帘说什么“君上”“侍寝”之类的话。
!!!
聂欢当即一个激灵,整个人都险些裂开了:没搞错吧?怎么会有女的给她侍寝!
直到珠帘哗啦啦撞得连声作响,来人一身白衣,面如冠玉,颜色浅淡的眼眸映着幽微的火光,如两轮孤高的月,携冽似冬日寒风的冷意走进来。她才垂了垂眼帘,心境恢复平和。
哦,原来是师钦啊。
“头疼?”
他弯腰,绯色的薄唇凑上来,轻轻吻了吻聂欢的鬓发,一瞬间周身冷意褪尽。
仿佛冬来第一片雪化在鬓角间。
“嗯。”
聂欢轻应了一声。
另一个相似的场景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
同样的华殿,幽微的灯光。
无需通禀,侍从便殷勤地打开殿门,华服女子轻蹙着眉走进来,蛮横地越过桌上堆成小山的折子,俯身,又凶又狠地一手环住那人的脖颈,一手伸出食指,指腹抬起他的下颌。
艳艳华衣一角轻扫过案上的笔墨,蜿蜒过折子上,留下一抹浓浓的墨痕。
那人无奈抬起头,薄唇轻启,说的话与眼前人重合在一起,再分不明晰。
“别看了,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
聂欢眨眨眼,看了一眼折子,又双手勾住矜持孤高的人脖颈,任他抱起自己放在榻上,才也将他按得斜躺在榻上,欺身上去,自己在上,弯下腰,红唇轻印上那双曾象征目如明月、照孽如镜的眼眸,嗤笑一声。
“他们可是巡律府的人,惩恶锄奸,要代表仙律处心积虑干掉我呢。”
他只道:“只要你高兴、杀谁都可以。”
闻言,聂欢愉悦地低笑了一声。
虽踏上修行之路,但她心知,自己志不在得道飞升,而是个再庸俗不过的凡人,亦逃不过世人通病,贪恋权势,爱慕虚荣,也……喜好色相。
于是女子眼眸一动,轻轻地闭上眼,吻上那人的唇。
殿外落了厚厚一层皑皑白雪,梅枝剪影映在窗纸上,辗转间,聂欢水润的红唇间含了一缕发丝,鼻尖埋进他颊侧墨发里,隐约闻见些微暗香浮动。
并非沾染来的寒梅香,而是淡雅中夹杂着一丝甜味。
“……”
聂欢圈住那人后颈的手微微收紧,忽然睁开了眼眸,柔荑滑至对方咽喉间,堪堪停在喉结的位置,她的神色尚是温柔的,细白手指却如铁箍般钳锢住师钦咽喉软肋,骤然收紧了力道。
她看见师钦冷淡的眉眼闪过错愕,有遭到背叛的受伤神情,于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遮住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
“别这样看我,哪怕是为了哄我美梦一场也实在太假了,他从不会这样看人,更不会背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正直义气为了我去滥杀无辜。”
聂欢语调温软。
掌中用力,像掐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