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
白鹿器灵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木已成舟,也只能走过来,将白壁般莹莹的鹿额低到聂欢手旁,不情不愿道:“你住手,贴上来就能认主了。”
聂欢依言覆手收回火,将手心按在质感微凉的鹿额上。过了几息便发现,她隐隐与白鹿器灵建立了什么亲密的联系,于是收回手。
“真乖,如果我想攀附的人都有这么好拿捏就好了。”
聂欢随口夸了它一句,指腹轻轻按压过唇瓣,轻低了一下眼帘,恍惚间,错觉此处还有梦中情动相吻的余温。
可这错觉也只存在了一瞬间。
下一瞬,聂欢便放下手,懒懒抬起了眼帘。
她走到倒在地上、心口还不停流着血的戚六前,他头发散乱,沾了泥土,正蜷缩着身体,哆哆嗦嗦地发出“疼、疼”的痛呼声,令人稍稍有几分惊讶的是,他神智竟是全然清醒的。
“竟然是赤子之心,难怪不为桃林迷津大梦所迷,可惜啊……”聂欢歪了歪头,有几分称奇,抬脚轻踢了踢他瘫软的小腿:“戚六,你能听见我说话对吧。”
“疼……不要打我……采薇姐姐救救我……”
戚六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抱头,像挨过很多打的样子。
“我不打你、就想问问你记得刚刚发生了些什么,你告诉我的话这桂花糕给你吃,怎么样?”
聂欢取出一块桂花糕,一手捏着花糕,边半蹲身一手拍了拍戚六衣领间沾的泥灰,温声问,拍去尘土后,手指还虚虚搭在他衣间。
闻言,戚六哆哆嗦嗦地抬起眼皮,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聂欢。
只见绯衣少女不仅不嫌弃自己,温温柔柔地要给自己吃桂花糕,还帮忙拍自己身上的土,可那双楚楚动人、盛满真诚与关怀的明眸却莫名令人有些害怕。
戚六飞快地闭了一下眼,但桂花糕的香味实在勾人,又忍不住小声地开口……
而聂欢一直垂眸看着他。
刚才掐死梦中人的手指搭在戚六衣领间,骨节轻轻曲了曲,清亮的眸底蛰伏着一抹杀意。
见这二傻子害怕地闭了一下眼,她眼底杀意越发浓重,直到他抬起黝黑清澈的眼,嘴唇动了动,结结巴巴地说:“记得、有人钻进我脑子里……头好疼好疼……然后姐姐让坏人从我身上下去、是姐姐救我……”
聂欢又问:“坏人去哪了知道吗?”
戚六:“不见了!从脑子里不见了!”
二傻子眼神极为真挚,显然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
“……呵。”聂欢微曲的手指顿了顿,哼笑着将桂花糕塞进他嘴里,收回双手,边起身边摇摇头:“倒是会说话,然后呢,你心口的伤还记得吗?”
戚六忙不迭嚼嘴里的香甜,不停点头:“记得、人……钻进脑子里……姐姐不是扎我、扎那个人……”
聂欢:“那我刚刚说了什么话你能重复出来吗?”
戚六:“唔……”
他一下子噎住了,涨红着一张脸,张了张口,口中呜呜哇哇愣是说不出半段字句来。
显然,要个二傻子会背诵实在强人所难。
聂欢却满意地轻轻拍了拍戚六的脑袋瓜,听到里头空空荡荡的回声,笑了,回头看向白鹿器灵:“鹿灵,怜花台里有治伤的灵药吗?取一瓶来。”
“呦。”
白鹿器灵应声,作为器灵它在怜花台中神出鬼没,很快衔了一瓶伤药回来,聂欢接过伤药,蹲身:“来、我给你上药。”
挑开破了道口子的衣襟,只见戚六心口处的匕首伤扎得很深,不断往外淌着血,浸红了上衣与泥土,也就二傻子才不知道上药,只晓得捂着喊疼。
“呀……”
聂欢看见伤口,手捂住唇惊叹了两声,目露内疚之色,抬指为他点了两下穴道,等血流得稍微慢了一些忙敷上灵药。
*
桃林中熊熊燃烧的大火已经灭了。
水月镜中没有白天黑夜,只有波光粼粼的水月镜天,没有火光后,柔和的镜光静谧地撒在大梦中人脸上。
众人眉眼舒缓。
——桃梦迷津引人做的都是美梦。
陈渊也沉眠在大梦之中,眼尾流下一点淡淡的水痕,很轻地呢喃出声喊:“爹、娘,我也不想走,可……”
他缓缓睁开眼,眼白带着一点隐忍的猩红,喃喃自语道:“我答应了一个人会保护她,你们见过她的,在你们的碑前。”
从大梦中挣扎着醒来,陈渊极为短暂了沉默了一会,旋即抬起手背擦去眼尾的泪痕,锐利的眸光望了圈净空业火荡然无存的桃花林,心中一紧,忙抄起弓,手指一动向月璃凰甩了一张防护符护体,而后向迷津深处大步走去。
“好吧,如果有意外就往外跑,我随时准备接应你。”
——既然意外已经发生,且阿欢姑娘可能陷在大梦里无法挣脱,他自然会去找她。
青年步伐很快。
他掠过周采薇等人时,扫了一眼,确认没有聂欢后便没再停留,又继续往前走了数百步,心中忽然一惊:风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于是忙朝着血腥味来源的巨大桃树奔去。
胸膛里一颗悬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