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被喊醒，张爷爷好像有些不开心，闭着眼睛嘟哝：“啊呀谁呀。”
“啊呀你个魂！快起来要翻身了！”颜开朗都还没反应过来，老奶奶已经一巴掌拍上张爷爷的腿。
张爷爷一个惊醒，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啊呀菊英你来啦。”
“快撅一撅屁股翻个身。”菊英还是没什么好脸色，板着张脸开始摆放张爷爷的腿脚，“好的那半边交代你动动的动了没啊？”
“有！上午动过了。”张爷爷笑得一脸讨好。
菊英一会儿在床这边，一会儿到床那边，颜开朗瞬间没了落脚的地儿。
她就在一边看着菊英忙前忙后，嘴里还不带停地唠叨。
而不管菊英说什么，张爷爷都照单全收，甚至那个讨好的笑脸一直摆着都没有收起来过。
颜开朗几次想说些什么都没有找到机会。
等到菊英一通忙完坐下，才意识到颜开朗还在一旁。“啊呀小姑娘你坐着歇会儿。我知道的，你们都不太会照顾瘫痪病人的。”
颜开朗被说得有些羞愧，在刚才搜索之前，她确实是对照顾病人一无所知。“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颜开朗看着菊英，一脸真诚。
“哪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来照顾这么个老头子啊。”菊英叹了口气，“没关系不用怕，这几天我都会来搭把手，你就给他倒倒水喂喂饭就行。”
颜开朗觉得很不好意思。
虽然来之前节目组并没有提前交代，导致她毫无准备。但既然已经参加了这个节目，就要努力把事做好。
菊英看她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她的想法：“没关系的，你们能有这个活动我就已经很感谢了。老头子他这一辈子也苦，能住进这个养老院还得感谢国家还记得他们这些老兵。”
老兵？眼前的张爷爷居然是上过战场的老兵？颜开朗肃然起敬。
菊英的话还没停：“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我们一家子真是受了大恩的。”
这话太沉重，颜开朗感觉自己有些接不住：“菊英奶奶，您要不先回家休息会儿？这儿有我呢。”
“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菊英奶奶回答完，却又突然笑了：“他是不是也喊你菊英了？”
颜开朗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这个死老头子怎么那么呆的，整天菊英菊英的。我其实都不叫菊英。”
这下颜开朗更惊讶了：“那张爷爷叫的菊英是……”
“是我，不过这是他给我取的名字。我本来叫招娣，嫁给他之后他非说这个名字不好，说我喜欢菊花，又很英气，就一直固执地叫我菊英。”菊英歪着头，眼神定在床后的墙上。
颜开朗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在我的世界里，什么都变得混乱混沌了，可我还记得你的名字。
“菊英你怎么哭了啊，谁欺负你了？”张爷爷伸出右手，努力地去够菊英的脸，菊英却扭过头去，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死老头子，谁哭了呀。”说完，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滴。
“菊英呀，都赖我。我还说要一直照顾你到老的，结果现在还要麻烦你来照顾我。”张爷爷的声音都低了下去。
菊英立马一嗓子：“我谁要你照顾啊，你两手一摊什么都不会，让你照顾我我估计还要少活两年的。我现在在这里你就好好听话，别给我添乱就好。”
颜开朗有些惊讶地看向菊英奶奶。张爷爷已经在内疚了，她还直接开骂，张爷爷真的承受得了吗？
不过她的质疑还没问出，下一秒就知道没必要去问了。
因为张爷爷已经收起了伤心，又笑意盈盈：“我就知道我的菊英最好了，我肯定是要听话的。”
颜开朗想到一个词：甘之如饴。
晚上躺在员工休息室的时候，颜开朗罕见地失眠了。张爷爷和菊英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好像有点想明白两位老人家的相处之道了。
看起来菊英奶奶对张爷爷特别不耐烦，嘴里经常骂骂咧咧，可实际上她该干的事情一件不少，该操的心一刻不停，把张爷爷收拾得干干净净。
偏瘫了两年多的张爷爷身上没有褥疮，衣服干干净净，心态还很好，各方面都表明了菊英奶奶照顾得好。
很显然，就算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张爷爷也还记得并且能持续感受到菊英心里的这份爱，所以他知道菊英是刀子嘴豆腐心，知道她的口无遮拦不是真的辱骂。
她突然很想发信息给谭熠。
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在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
YKL：睡了吗？
当她再次拿起手机看清楚自己发出去的是什么的时候，颜开朗一整个大崩溃。
什么睡了吗？哦这是一个多么烂的开场白！
可惜已经过了可以撤回的时间。
谭熠很快回复过来：还没。
这真是一段很尴尬的对话。
而这样的对话让颜开朗想起了高中时期刚加上谭熠Q/Q的时候。
那时的她真是傻，老是问一些答完即止的问题。比如：你刚刚去洗澡了吗？/睡了吗？/吃饭了吗？
答案通常都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