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在这里住下来。”
“……我会帮忙打杂的。”我偏过头。
“等你伤好了再说吧。”他打了一个哈欠,“现在真是有些晚了,我先走了。”
可是。
……不要走。
“我父亲死了。”我望向门口的那个背影。
他转过身来。“嗯?不是逃走了吗?”
我想起那个背影,压住酸酸的鼻音,“不是,他已经死了。”
“我没有父亲了……”
“……”
“你陪陪我,一起睡。”
他笑眯眯地说:“用这招可是不行的哦。”
“可你死在战场上了怎么办……我就真的没有父亲了。”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扶额说:“笨蛋,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什么什么了啊……”
我星星眼,“……梨耶会很孝顺很乖的,晚上不会踢被子打呼噜的。”
……
他还是被迫拿了另外一床被子过来睡。
“哎呀头有点痛,没办法睡觉了……都怪你刚才打了一下,我要枕着你的手臂睡。”我想自己怎么这么无耻。
他翻过身来,两只手使劲横拉我的脸,“不要得寸进尺哦,我刚才打的是你的额头又不是后脑勺。”
“唉,我现在是伤员……你赶快战死了算了吧,没你这个薄情的父亲。要睡了晚安。”我费力地翻过身,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但是痛痛痛痛,又压到伤口了吧。
漫长的沉默后,他扳过我的肩膀,起身将我的脑袋压在他的手臂上,盖好被子,抱着我睡下,他自己的被子被丢在旁边。然后我听见他轻轻的叹息。
两人身体贴得很近,我像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总司。我喊你哥哥好不好,我没有能保护妹妹的哥哥呢。”
他没有作声,像已经睡着了。
透过月光,我静静地看他。
我有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呢。
于是我就欢喜地睡着了。
第二天他很早就出去了,而我睡到第三天下午才醒来。
醒来后,一个年迈的侍女就急急忙忙跑去找那位名叫松本良顺的医生。他是个光头的很和蔼的老头子。
他说我身上伤得很重,差点死,不过幸好新选组来得及时。我得要半年恢复,三个月后才能走动,期间可以包吃包喝,而且住在他的府宅里很安全。又说我目前仍是个“清童”。
我了然地点点头。于是他便出去了。
侍女阿玲婆婆笑着对我说:“你真是碰到了好人呢,在你醒来之前冲田陪了你十天呢。而且幕臣松本良顺也是个仁医,他在我这里耽误了一些时候,马上要随军走了。”
“嗯。”我答道。
*
后来真的是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总司了。
阿玲婆婆跟我讲一些人的往事,讲隔壁几家的生活琐事,讲百鬼夜行一类的鬼怪。她还讲一些听来的战事,说到战败,说到新选组,说到马上要发动的伏见鸟羽之战。
还说总司没有参战,可能已经死了。
我笑着说才不相信呢。
阿玲婆婆换药时很神秘地对我说,其实总司的病情已经很重了,其实池田屋的时候就在咳血了,但他特意拜托过松本医生不要说出去,反正都是死,就让他在战场上死吧。还说他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啊。
我看着庭院里面的草木发呆,看见金鱼游来游去。
我的总司死了。
切,我才不相信呢。
……
近来睡觉总会梦见一个小小的黑影,却总是看不清它的面貌。很多次梦醒之后,我都会闭上眼睛再睡下来,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终于有一天看见了它的样子。
是一只诡异的黑猫。
猫居然开口对我说,因为我,很多事都会变了。但是很多事是不会变的。一遍又一遍重复,说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话。
之后我就再没有梦见过猫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院子里散步时,突然看到一只黑猫在墙上的猫路走过,像是注意到我了,莹亮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飞快地逃走了。
我想到去追,可我身体不能跑,还是算了。
跟阿玲婆婆说起这件事时,她说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猫,以前也很少见到。不过黑猫是不祥的症状,来的话可能说明某个人要死了吧。
我看到邻居家挂起的白布,非常害怕。
偌大的宅子里没几个人,非常冷清。我有几次都吓得半夜醒来。晚风很凉,我披了衣服坐着,有些浑浑噩噩。
我在想总司,我在想我死前能见到他就好了。
真是贪心呐。我对自己说。
……
有一天吃过晚饭后,两个受伤的武士回来,我急切地跑过去问总司的情况。
他们摇着头说他已经病逝了。在回来的路上病发,死的时候才只有二十五岁。
我看到那把总司之前用过的刀,看到刀上的白布和白布上的血迹。
于是愣在那里。
总司死了,那个冲田总司。
明明很悲伤,我却一点哭不出来。
你死了,我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