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公所主任、书记刚好人在。
谷文武话不多说,手一挥,道:
“几位都在?好了好了,这下好了。有事做了。他娘的,收个屁大点税,要我走这么多路!我是把上辈子要走的路,差不多全走完了!主任、书记,赶紧地,通知各村各寨的村长过来一趟,就说有事情要做。”
李得淼傻了眼。你谷文武什么身份,摆这么大的官威与霸气!你跟我一样,不过小小的税务所专管员,敢这样命令人家?你是不是大清早的,喝了酒,昏了头了?你可认得人家主任、书记是这儿的父母官呐!
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一时目瞪口呆。
就在李得淼起身要赔不是,主任、书记起身相迎。人人叫着谷文武“谷主任”,一会儿说他一身税务制服精神;一会寒暄不已,说着“稀客稀客,想不到五年不见,你谷文武仍然一头黑发,像个小伙子似的”的话,让李得淼一时摸不着头脑:谷文武在这些人面前怎么如此气场?
谷文武也不客气,一扭头,将头往他们面前一低,手扒开了油亮的头发:
“哪里、哪里。税务局的饭,你们以为好吃?我早白头了!你们看,是染了色的!”
说完这话,他用不容质否的口气,再次道:
“赶紧地,赶紧地。你俩去通知村组上的人过来,一起议议今天的屠宰税、拖拉机税事情。”
一听谷文武不仅要收屠宰税,还加了塞,要连同拖拉机税给一并清了,顿时让李得淼傻了眼。他不知谷文武什么底气,摆如此的谱?他心里打鼓,可主任、书记话不多说,让广播员打开村广播,放出了话:
“通知一下,通知一下。各村队长,各村队长,赶快到村公所来一趟。”
广播声在各村各寨飘荡。
不多时,村公陆续所来了人。
他们是各村各寨的村长。
村长们前后赶到,谷文武也不客气。不容主任、书记张口,他抢了话头,安排起了事情。他让各村寨的负责人,回去把村里各家各户杀了年猪、有拖拉机未完税的人家,报上名来,通知他们到村公所完税。
一番安排,吓得李得淼大气不敢出。
谷文武说话间多了豪气。他张口说话间,扭着不由抖动的下颌,头发飘逸,对着村公所的头头脑脑们,一点不客气。
村公所门口,来了老百姓。不少人手拿税钱,问在哪里缴税?缴给谁?认识谷文武的,不在少数。他们叫着他“谷主任”,问长问短,将他包围得像是众星捧月一般。
开票收钱的事情,自然落到了李得淼身上。他收着各家各户递来的钱,其跑不少是委托村干部代办的。一张张票子,让他应接不暇。
谷文武有些能耐,他彻底服了。
谷文武不时与人闲聊。人人对他恭敬有加,时隔多年,依旧叫着他“谷主任”,说着他在乡政府时曾经的好,还有他当办公室副主任期间,对白旗营村的千般照顾、万种关照。
李得淼手忙脚乱间,听明白了。谷文武在乡政府时期积下了不少人脉,热度不减。更何况,他的身后,如今多了位身居组织副部长的堂兄谷家文。谷文武过了气的人脉余热尚在,谷家文又为他添了把火,能量源源不断,令白旗营村上下刮目相看。其中的潜规则是什么?是彼此的心照不宣。
原本计划三天拿下的白旗营村公所,不出半天的功夫,很快收尾。
日头偏西。
谷文武心满意足。他享受着一天下来的热气,意犹未尽,没有半点要打道回府的意思。
天色已晚,李得淼小声嘀咕道:
“老谷,是不是我们该回去了?”
此话一出,惹得谷文武怒目圆睁:
“去去去,回去干什么?来时你催,现在还没有吃上晚饭,你又要催!倚早倚不上,难不成我们倚不上了晚?我们要在这里吃饭的嘛!人家主任、书记都去准备了,你不吃,还不浪费?!”
吃饭?天,原来谷文武还有这么一着!天啊,收税收到这份上,是什么待遇?
主任、书记来了。他们是请两人去吃饭的。
谷文武大摇大摆,坐进了村公所食堂。
食堂人头攒动。李得淼这才看到,所公所为召集来的村长们和税务分局的二人,留了晚饭。
所有人候在桌前,等着开席。
这一晚,两人酒足饭饱。谷文武打着酒嗝,在李得淼的搀扶下,高一脚、低一脚,摸黑回了分局。
回分局休息一晚,两人第二天起了个早。
再次动身赶到张旗营村公所,谷文武再次上演头天的一幕,由村主任、书记出动,鞍前马后,让两人轻松收下税款。
又是酒足饭饱。不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应了那句“人是越扶越醉”的老话,总之,出门时分,谷文武尚算清醒、豪气冲天,一出了村,整个人东倒西歪,变得跌跌撞撞。
李得淼赶紧出手相扶。这不扶还好,谷文武“哇”地一声,吐得翻江倒海。
稍事休息,李得淼扶谷文武起身,看他走了几步,还算稳当。
天色黑尽。李得淼心下着急。正要催促谷文武往回走,不想,谷文武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