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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道班(1 / 2)

时间进入冬天。

清早的、晚间的风变得清冽,大地微微颤抖。寒风不再是清新的气息,带着凉意,变得刺骨,像是要带走每个人少有的体温,在行人的耳畔发出阵阵轻笑。为抵御寒冷,行人蜷缩着脖子,挪动着步子,嘴里不信住地埋怨老天爷的冰冷无情。

这个冬天,李跃文结束了堵卡。

他要回去了。

堵卡点撤走的这天,人人争先恐后,离开了再不想多呆一分钟的卡点宿舍。

宿舍安静下来,变得空空荡荡,像极了李跃文的心。

伏丽仙来了。她是看到卡点人一个个离开,这才想到李跃文,临时请了假,从施工地赶回来的。

进了宿舍,宿舍里只有李跃文一人。

原先人满为患的宿舍,变得一地垃圾,一片狼藉。

两人无声,心情如宿舍一样杂乱。

伏丽仙一声不响,坐到床沿,看着李跃文继续收拾衣服和用品。一件件衣服,不情愿意地一点点停下挣扎,蜷缩起身子,躲进了袋子,像是要把她的心,也收起来一样。

两人谁也不张口说话。

宿舍里多了难以忍受的沉默。

许久,伏丽仙忍不住了,主动开了口:

“你,这就走了?”

“走了。”

“走了,不来了?”

“不走咋办?谁来给我发工资、谁来养我,供我吃、住?我是不是能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管,靠打麻将、虚度人生?!”

话里带气。

他明显是要气她。

两人在闹情绪。

可眼下是节骨眼,他要走,却在以这种方式,来给两人的感情一个交待?

伏丽仙心里难受,像是有一千虫子在吞噬着她。要是他肯说上几句软话,哪怕不说话、不刺激她,她想,她会给他好脸子,给他说好话,给他一个想头,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再续前缘,谁也离不了谁。

可不曾想,他临要走了,还是一幅直男的毛病,一张口,像是吃了枪子似的,明显只想气她。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

人在离别时是凄凉的,这话一点不假。

就在头上晚上,他为卡点要撤的事情,去找她。他想问她做何打算?伏丽仙依旧咧了咧嘴,笑了:

“要走,你就走呗。你一个大活人,难不成我用根绳子能拴住你?留得住你的心,还能留得住你个人?我拿你,该做什么打算?”

李跃文来气。几个月的相处,他是认真的。可临到头了,却换来如此的硬气,带着轻视。他来了气,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的意思,我们就这样散了?”

“不散还能怎样?你又放不下你的花花世界、那些花枝招展的大姑娘。不像我,一个工人,只会干点人人会干的活,拿低工资。跟人家比,我要模样没有模样、要工资没有高工资,怎么配得上你们这个干部、老爷!”

李跃文被噎住了。

就在前几天,李跃文四处找她不见,急得团团乱转。

半夜,伏丽仙的宿舍那头终于有了久违的动静,是她回来了!

他急忙起身,去了她宿舍。

一进门,她身上多了一股令人敏感的烟味。他怔住了,问:

“你上哪儿去了?一个晚上找不到你!”

伏丽仙是悄悄溜回来的。为了不惊动他,她蹑手蹑脚,像是做贼一样。她洗了脸刚准备上床睡觉,宿舍多了钥匙转动开门的声响,是李跃文拿着她的钥匙,来了。

她愣住了。

门开了,李跃文推门而入。

他静静地看向脱了一半衣服的伏丽仙。

眼神不对,伏丽仙吃了一惊,穿回衣服,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只是很快,她极力恢复着镇定:

“我闲的时候,你不来;我一个人无聊,找人打麻将去了。”

李跃文多了心痛。

他痛恨麻将。曾几何时,龙泉乡麻将之风盛行。他亲眼看着不少家庭因为麻将,妻离子散。龙泉乡的一对新婚夫妇,媳妇麻将成瘾,丈夫好说歹说,就是不听劝。最终有一天,媳妇烦丈夫的唠叨,悄悄上县城打了通宵麻将。等丈夫找到她时,一语不发,抡起藏身后的菜刀,砍了媳妇,自己上了派出所自首。血淋淋的教训,在李跃文心中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痛。一提及麻将,他恨,也多了对伏丽仙的不解:

“为什么你这年纪轻轻的,会沾上麻将?”

“打个麻将怎么啦,这么大惊小怪的。”

他勃然大怒:

“打上麻将还不知道错,准备做一辈子‘麻婆’?年纪轻轻的,不学好,玩这玩艺?你不知道‘钓鱼穷三年,麻将毁一生’?”

这是李跃文少有的发火。

火气还挺大。

她恼羞成怒,针尖对麦芒,火爆脾气上来了:

“你让我一个人干啥去,在这里等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呐!还‘年纪轻轻不学好’,你跟我什么关系——管得着吗,你?”

两个直性子吵架,受伤的永远是内向的人。

李跃文够呛,他的心直打哆嗦。

受伤的不止李跃文。

伏丽仙是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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