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滕家千金虽然有些高冷,却仍被众人在私底下赋予了诸多优秀的标签。如今再无家底撑腰的滕家小书也因为高冷,被周遭描述成是性格缺陷,在明面上说白了就是古怪不合群。
滕书自觉自己并没有改变,可是别人却都觉得她应该改变。
她就像白巧克力中的一点黑,突兀、明显。
滕母多次劝诫她:“你要融进去,融入社会的大家庭。”却不知道,巧克力要融进去,第一步是融化自己。
滕书不想融化,她一直记得年幼时父亲的话。
这些年母亲对家里付出的辛酸,让滕书无法责怪或者说些什么,她选择了沉默。
只是每当母亲一次次告诉自己“你要融入进去”的时候,滕书还是心碎的。她觉得周围人的声音有高有低都没有问题,她最怕的是母亲的不理解和转变。
滕书一直是滕书,固执地坚持着一些东西。
她觉得,某一天自己会不会承受不住,发疯了?她该向自己的母亲、所有的人呐喊着,“我没有变,是你、是你们!现在!不接受原来的我了!”
滕书真正认识海磬的时候,是在大学天文学兴趣小组上,四目相对间,他们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相似的防备和疏离。
只不过海磬和滕书直白的拒人千里之外不同,他比滕书更能融入人群,光鲜亮丽又不可捉摸。
“发光的星体需要经过几亿光年才能让远距离的生物发现它的存在,”海磬伸出手递给滕书一支笔,“也有可能永远也没人会发现它那点微末的光芒。”
滕书轻声说了声谢谢,接过笔在纸上勾画,“发光的星体,他自身就有能量。光芒是她不自主的能量迸射,或许其本身并不在意会不会有人看到她的存在?”
“也是,人类总喜欢为观察到的现象增添一点浪漫色彩……或者说意义,”海磬倚靠在桌边,视线懒懒地扫过滕书划线的手指,“以此构建话题,拉近——距离。”
耳边的低语让滕书耸了耸肩,随手甩了甩装着墨囊的钢笔,墨水在空中飞溅出抛物线。
她抱歉地看向海磬脸上洒落的墨迹,趁机躲开倾斜过来的身影,“哦豁,不好意思,笔坏了。”
兴趣小组结束的一刻,滕书和海磬还是礼貌的分别,没有更多的交流,就像无意交汇的平行线。
海磬身后传来组长的嘟囔,“哎,我看你刚刚跟了她很久,没留个联系方式吗?”
“几分钟而已,”海磬脸上淡淡的笑收敛,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手中的材料,“我们不是一类人。”
他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
滕书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光意外的亮堂,家中似乎也被精心打扫整理了一番。她快步放下背包,向内张望,就见到一个正襟危坐的男子抿了一口热茶。
不明所以之际,滕母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盆清洗好的水果,一眼瞧见了站在鞋柜旁的滕书,热切地让她上前,“书儿回来了,看看是谁来了?你还记得吗?”
滕书在脑海里搜寻这张陌生的脸,还是摇摇头诚实回答,“不认识。”
男子起身先向滕母道谢,顺势接过果盘,“谢谢阿姨,那个时候您的女儿还小,她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滕母一脸温和地看着礼貌的男子,拉近滕书,“你父亲在时,我们家曾匿名资助过一些福利院里的孩子。这是其中的一位,廖白何。当时去福利院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被我抱在怀里。”
滕书点点头,“是这样啊,你好。”
“你好。”
“都先别站着了,坐下说话。”滕母招呼着廖白何。
几人坐定,廖白何说出拜访的目的,“收到资助后,院长安排我去了就近的社区学校读书,后来辗转多地,也有了赚钱的能力。最近回到福利院,从院长口中得到了你们的联系方式和先前的遭遇,我很感谢当初滕先生的资助,不知道现在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你们的吗?”
滕母和滕书相视一眼,有了决定,“当初资助你们,他父亲也没想着要求你们未来回报……我们家最艰难的时刻都挺过来了。”
滕书思忖片刻,补充说道,“你真想道谢,不如再回福利院,将这份心意传给需要的孩子。”
廖白何走后,滕母好似一瞬间清醒了许多,她温柔地抚摸着滕书的头发,“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当初家中出事,我一直觉得和你父亲的性子有关,觉得他在一些原则问题上太过执拗,不懂变通所以得罪了一些人,招来了那些不好的事。”
提到往事,滕母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你父亲又做错了什么呢?我当初嫁给你父亲不也是看中了他的这些个倔脾气吗……”
滕母脸上既无奈又有些怀念,转而带着伤感,“我让你努力融进社会里,别像你父亲那样在一些问题上过于认真,只是不想你步他的后尘……你小时候还有偌大的滕家、你父亲和财富去保护你,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我怕你不改变……我护不了你啊……”
滕书鼻息酸涩,泪水夺眶而出,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只是她过不了自己的一关,她偏偏继承了父亲的固执,就连自己也无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