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拼命摇着头，不敢相信这是他记忆里的乔清南，他记得的乔清南明媚又果断，张扬也沉稳，才不似眼前这般，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哟，古丞相，您老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呢？少公子可有婚配，”
古敬：？？
叩拜楚端后，乔清南顺势拉住古敬的袖子：“古丞相，您不知道，小女子前些月刚成亲没多久，夫君便得知我是流放之身，跑了，独留下我这个弱女子无处依靠……”
乔清南擦了擦憋出的眼泪，继续哭诉道：“若不是陛下宽厚仁慈，说京城可予我一个容身之处，小女子连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没等古敬开口，又眸中忽亮地望着他：“记得前些年，古公子曾在大街上扬言此生非小女子不娶，不知如今可还作数？”
古敬的脸霎时铁青下来。
众人差点惊掉下巴，殿内一阵唏嘘…
年少时一柄赤云刀名动京城的乔清南，如今竟当殿为自己寻夫郎。
这时，一个懵懂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丞相的公子还未娶妻呢。”
古敬顺着声音过去，是一个刚刚升上来的武将，他顿时笑着反问道：“那小将军又可曾婚配？”
古敬静静地等着回答，乔清南看着武将涨红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禁琢磨着:这个小将军，初生牛犊不怕虎，未来招拢过来，说不定…可期。
随即帮忙解困道：“丞相就不要为难这位小将军了，他又不曾对小女子动心。”
古敬碍于楚端在场，不好直言，也只能硬撑着老脸回乔清南：“竖子庸才，不敢与乔将军相配。”
乔清南忍住心里的狂笑，面上装着黯然神伤，垂头丧气地抚摸着肚子：“丞相谦虚了，小女子早已不是将军，丞相大人不记得了吗？说起来还是您带头弹劾的小女子，小女子才被陛下流放数年，不得回京，如今还望丞相大人不要嫌弃呀。”
“你……”
古敬恨恨地瞪着乔清南：好你个乔清南，见面就要算计老夫。
见乔清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无奈将视线投向坐在高位上的楚端……看起来也不想帮自己，看戏都忘了收敛笑容，古敬咬着牙：“不敢，老夫记得，乔将军曾在大殿上指责我等皆是庸碌之才，说即便是流放在外，我等亦是难以望之项背，如此……老夫小儿又怎能高攀。”
呃……这……
果然年少不能太荒唐，未来总会掉坑。
乔清南默默低下头:……
三年前的丢出的一支箭，此时正中她眉心，她只好干笑着停掉了这场闹剧：“这……年少……年少轻狂，丞相勿怪。”
毕竟乔清南也没真打算嫁给古敬儿子，戏演到这，就可以了。
至于往事，还是不提为好。
乔清南端正姿态：“陛下，民女如今身怀六甲，幸蒙皇恩，不知陛下传召所为何事？”
她与古敬扯出这么一场戏，目的本就只是要把自己结过婚，已有身孕一事坐实罢了。
而楚端，在这一瞬间，也醒了。
楚端看着乔清南故意挺着的肚子，才忽然明白乔清南的意图，她要以此，断了她进宫的所有路。
在漠北乔清南说的怀有身孕，明明只是糖塞之词，如今竟为了不进宫……楚端眼底瞬间涌起一股怒火。
“乔清南！”他站起身来，沉声质问她:“你——当真是怀了身孕？”
殿内瞬间所有议论唏嘘声，消失殆尽，只剩无声的寂静，在偌大的宫殿内蔓延。
乔清南捏紧拳头，身体的重量慢慢倾向姜砚一侧，姜砚一直低着头，默默扶住乔清南，大臣们以为她是乔清南身边的侍女。
无人在意她。
姜砚压低声音，用只有乔清南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姐姐，放心去吧，妹妹能保下。”
乔清南语气平静地回道：“回陛下，是。”
目光如炬，是的，她非要如此不可。
楚端和乔清南四目相对：“乔清南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回陛下，民女知道。”乔清南斩钉截铁地重复道。
那日，朝堂上无人再论乔清南当年的荒唐事，他们在想，漠北若兵变，北安还有谁能代替乔清南去平定战乱。
他们打量着陛下的神情，她恐怕无法领兵出征了。
他们谁也不敢小觑姜北野，那个在帝王手握兵权的形势下，还能帮着帝后谋天下的将军，如今蛰伏多年，他想要什么？
若是天下，当年他与帝后都得民心，势均力敌，若是与帝后相争，天下最终落在谁手上，没有人说得准。
当时不争，如今起事，不知是不是对当今陛下不满……
＊
“这天下他坐也行。”
下朝之后，黎云跟着严深，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
严深停住脚步，冷眸看着他：“你活腻了？”
黎云下意识怂了脑袋，可嘴上仍不服气：“这天下难道不应该谁有本事谁来坐吗？姜王爷比起楚帝自然是差点，但比起陛下，可不差。”
严深眼疾手快将黎云拉进一个小巷子，不由分说便揪起耳朵斥骂道：“你脑子是让浆糊糊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