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柔勒马时,放眼一看,破庙里七零八落地躺了一众人等。
两女子,一主一仆,是姬慕和采晴。
另有几名乞丐,被敲晕了扔在草垛里边。
浓眉俊眼的棕皮男人赤着上身,沉默地蹲守在一旁,看谁快要有苏醒的迹象,就闷声朝那人脑袋上补一拳头。
“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在庄子上等我,”杜长柔翻身下了马,看向男人,扬起了一个久别重逢的微笑,“这一夜辛苦了,戎侧夫?”
戎貅一听见由远及近的滚滚马蹄声,几乎是趔趄着急切地小跑出来,而后呼吸急促。
像被抛弃的家犬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主人一样,男人一头冲进了杜长柔的怀中,把她深深抱住,揉在胸膛里。
杜长柔被软乎乎却有点儿冰的大咪盖了个满脸,还没来得及推开他,就感到耳畔一阵热气扑进脖颈——
戎貅居然稀里哗啦地哭开了。
“妻主……妻主……奴还以为奴死了,再也见不到您了。”
当真是放声嚎啕、抽噎大哭。
杜长柔被一大只肌肉玩具赖在身上,简直闹得哭笑不得。
她拍了拍戎貅的后背,无奈地道:“不是跟你说过会重头再来的嘛?连你妻主的话都不放在心里?”
戎貅舔舐了一下妻主被他哭湿的耳廓,哽咽着说:“奴怕您没了记忆,再也不记到奴了。”
杜长柔挑眉道:“记不得又怎样?就凭你这一身合我心意的好皮肉,我早晚还是要捡你回府的。”
「一周目」时杜长柔就曾经反悔过,她去找了戎貅,可惜当时迟来一步,人已经被姬慕捡走了。
戎貅将脸埋在杜长柔的脖颈处,闷闷说:“妻主别抛弃奴奴,李倾勾引您的那些……奴都已经学会了,这次奴一定让您常感到新鲜,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沾边。”
“好好,”杜长柔无可奈何地笑了,手臂一掰硬是把男人从身上扯下来,“你爱玩什么都悉听尊便,咱先把正事儿给办了。”
杜长柔一脚踏进寺庙中,戎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主人,”阿蚕惊喜地凑上来,紧接着压低了声音,面露难色地说,“那位小姐她……好像醒了。”
“哦?”杜长柔道。
真有精神,戎貅才出来跟杜长柔哭了一阵,没来得及盯着她,姬慕这会儿就已经醒了。
“是谁?”姬慕警惕地喊道。
这位七殿下如今可真称得上狼狈。
一身素静清丽的云纹衣衫弄污了,东一块西一块滚遍了冻雪和黑泥。
姬慕双手反剪,像即将烫毛褪皮的猪一样,手脚均被困在臀后,捆出一个极端拧巴的难受姿势。
她的眼上被蒙了块脏布,从乞丐裤腿上扯下来的,臭黑粘腻。布带在姬慕的脑袋上绑得紧紧,半点儿透不出光。
杜长柔轻飘飘地扬了扬手,给姬慕下了个闭耳塞听的法诀。
“真聪明,”杜长柔赞许道,“居然能想到蒙了她的眼睛。”
戎貅道:“奴方才敲晕她的时候也是从背后下的手。”
保证半点儿不暴露主人的身份行踪。
杜长柔满意地点了点头,先把姬慕翻过来,从她身上摸出了那一枚异纹母玉佩。
眼下姬慕还没有凑够灵石,玉佩中虽存有着些许灵力,能爆出光罩替姬慕挡下致命一击,却不够激活存封在其中的筑基期魔修的神魂。
“咦?”杜长柔用神识一扫,挑眉问道,“这里头灵力都没剩下几点,你方才攻击她了?”
戎貅老实点了点头,说道:“有一圈光层挡着她,奴一捶那玩意儿就会把奴弹开。”
所以戎貅就一直捶一直捶,像嫦娥宫外砍桂树的吴刚一样,认了死理,打到两条手臂抽筋魏智,歇一歇又再次捶它。
杜长柔这才留心瞭了他一眼,道:“你手藏在屁股后头干嘛?拿出来我瞧瞧?”
这一看不得了,怪不得戎貅从重逢拥抱过后便一直背着手不肯掏出,原来男人的双拳骨节全都捶破了皮,青紫红肿,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杜长柔眼刀剐了他一眼,严厉地说:“伤成这样还瞒着?不会喊疼吗?”
戎貅连忙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可怜兮兮地说:“奴奴好痛,求妻主帮帮奴奴疗伤……”
真是给他学会了。
杜长柔看男人湿漉漉的眼,怕不是一会儿又要哭出来,连忙握住他的双手灌了一股灵力进去。
拳头上的青肿消褪,伤口尽数愈合,只留一些干涸的红黑色血渍和脏污。
戎貅愣怔道:“妻主暖暖的……”
“是你人都冻麻了,”杜长柔啪啪几下响亮地拍拍戎貅的胸口,硬邦邦,鼓鼓囊囊,手感极佳,“也不找件儿衣裳穿?”
刚刚抱着的时候,那胸肌贴上来,就冻得杜长柔侧脸一激灵。
一旁的阿蚕适时开口道:“主人,那个小姐她……好像一直在说些什么,您要不要听听?”
杜长柔侧头瞥了一眼姬慕。
无可否认,姬慕性格中有一股子韧性,是个即便到了最后绝不会放弃挣扎的人。
她被蒙了眼,视线一片漆黑。
先前尚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