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到男人锤击光罩的爆响,以及他那粗重的呼吸声。
可自打从方才有人给她使了一道法诀,又夺走她身上隐秘处藏匿的玉佩起,周围的一切便再无声无息。
姬慕强压自己镇定下来,朝着虚空中某一个不定的焦点大声道:“阁下想必是修仙者吧?我乃姬氏皇族顺位第七皇女姬慕,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还请阁下解开我的耳目,容我解释一番。”
“……”没有回音。
姬慕深呼吸,继续道:“我姬慕自认多行善事,赈济灾民,扶助百姓,从未得罪过谁。阁下若是不信,大可去通州的难民棚瞧瞧,我与采晴接连几个月都去那里施粥,百姓们都认得的。”
“……”仍是毫无回音。
姬慕急促道:“修仙者何必使这样的手段……只为难为两个凡人?我与阁下无冤无仇,您既是已夺走了那枚玉佩,便还请放我与采晴一条生路吧?”
终于,耳畔传来一道男女不辨的混沌之声。
“你说你一心向善,可倘若有朝一日,你只需杀几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便能修为暴涨、重塑灵根品阶,届时你还会手下留情吗?”
姬慕怦然心动,皱眉道:“阁下这么问,难不成是与那异纹玉佩有关?”
“回答我。”
狠厉一耳光,重重扇在了姬慕侧脸之上。
姬慕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血,讪笑道:“自然是……人命要紧,我怎么可能会妄杀无辜?”
姬慕心中暗道该死,若不是那垃圾玉佩只会挡住致命的攻击,她又怎么至于被敲晕在这儿,现在又凭白挨了一耳光?
“砰——”
一名女子被砸在了姬慕身旁。
她手臂后的捆绑也被割断开。
“是……采晴吗?”姬慕不顾浑身酸痛,呼吸急促地凑上去摸那女身,摸到了采晴身上熟悉的配饰和衣料质感。
“小姐?您没事吧?”采晴同姬慕一样,被蒙了眼捆住双腿,现下慌张醒来,第一反应是抱住姬慕护着她。
“我还好……”姬慕难得颤抖了声音,“你怎么样了?”
两人互相确认了对方身上完好,并无大碍,都松了一口气。
“咔嚓!”
一道金属落地的脆响就砸在两人身前不远处。
姬慕试探着伸手去摸,竟然摸到一把带鞘的匕首。
那道似男似女的混沌之声说:“给你们二人一个机会,谁先动手杀了对方,我就放谁离开。”
姬慕脊背冰凉,正色道:“阁下此话当真?”
那声音冥冥道:“某可以用心魔起誓。”
“唰!”
姬慕一脸阴沉地拔出了匕首,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远远扔掉匕鞘。
采晴嘴唇干裂,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小姐您……”
采晴意识到匕首在小姐手上。
“没事……”姬慕一手紧紧地握着利刃的手柄,一手搂住采晴的肩膀,又颤抖着嗓音道了一声,“没事的。”
采晴没有反抗,只是绝望地流下了眼泪,浸湿了蒙眼的布巾。
“没事的……没事的……”
整整六个时辰,一主一仆就这样相互依偎着,无水无食,嘴唇干裂,饥肠辘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没事的……”
即便已经声音沙哑、口干舌燥,姬慕仍茫然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不知是在安抚采晴,还是在劝解自己。
外头的风雪小了,那修仙者可还在?
那能将她们打晕、又一拳拳捶起光罩防护的猛汉可还在?
只有风雪呼啸作响,破庙之中,不留半个人的呼吸声。
姬慕感受着采晴逐渐微弱的脉搏,不断触摸她身上的温度,聆听她细微的呼吸声。
她那一只手从头到尾都死死攥紧了冰凉的匕首,掌心都没了血色。
直到最后一刻,天人交战之中,姬慕强吸一口气道:“是时候了。”
“嗏!”
削铁如泥的匕首割断了蒙住两人双眼的布巾,斩断了她们脚腕上的粗麻绳,发出一声裂帛的脆响。
姬慕握着匕首喘粗气,眼球里充斥满血丝,黑洞洞的破庙里,环视一圈无半个人影。
她咬紧了牙关,一把扯着半死不活的采晴向外冲去,手臂不断挥舞着匕首,却没有撞上半道阵法屏障。
果然没有阵法!
先前姬慕将匕首的鞘往力所能及的最远处扔,只能听到匕鞘落地,却没听其撞上什么困人的屏障。
还有心魔誓约也是,那修士说是以心魔作保,姬慕又没亲眼看见她的灵光,怕不也是弄虚作假骗人的?
上当了,那修仙者根本不想困住她们!
六个时辰已过,外面已是黑夜。
飞雪轻缓了,外头的马身上盖了防寒草毯,居然还在停留原地。
顾不得警惕了,姬慕僵着半边身子,硬是将采晴拖上车板,掀开车帘,一股融融的暖意从里面传来。
姬慕定睛朝车厢里一看,有棉被、吃食、装满热水暖壶和点了银丝碳暖炉,霎时间目眦欲裂。
想来是那位修仙者故意留给她们的。
“耍我……”
姬慕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