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把香囊搁在手心,随意把玩了一会儿。香囊上绣着火红的鸢尾花,自然逼真,看得出做这香囊的绣娘定是绣工精湛。
做香囊的料子摸上去如羽毛般丝滑,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微芒,质感极佳,想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锦绣绫罗了。
与藕布的天然素雅不同,锦绣绫罗是一种明艳华丽的美。
姜瑶想到下个月的花灯会上要法子胜过锦绣绫罗裁出的衣裳,不免握着手中香囊翻来覆去地多瞅了几眼。
“这么喜欢他送的香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容置疑地夺了她指间的香囊。
谢不言虽然语气平平,若无其事般,但姜瑶却敏锐地察觉他的嗓音闷闷的,隐隐有些不悦。
“没有啊……我只是瞧上面绣的花样子新巧。”
谢不言垂眸去看手中香囊上绣的花样,待看清上面织绣着一丛热烈如火的血色鸢尾,他的手指从上面用力刮过。
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心绪,姜瑶猜不着他在想些什么,只看见他嘴边噙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血色鸢尾……虞越泽,你在痴想什么?”
谢不言喃喃低语,掌心将香囊揉成一团。
姜瑶只听见前半句,追问道:“血色鸢尾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阿言……你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不过须臾间,谢不言眸中的沉郁之色一闪而逝,恢复成平日古井无波的模样。
“无碍,不用理会他的小伎俩。”他搪塞过去。
姜瑶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她掰开谢不言的掌心,指着那香囊上的血色鸢尾,不依不饶地追问。
“什么小伎俩啊你说明白,这血色鸢尾到底有什么隐含的寓意?”
谢不言揉了揉眉心,无奈同她细说血色鸢尾在沉香国的传说和寓意。
“沉香国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数百年前沉香国从澜江一分为二,上游是阿百族,下游是笛兰族,两族分庭抗礼,水火不容。阿百族是母系氏族,女子为尊,年轻的姑娘都被尊称为阿百,在她们的语言里是大地的女儿之意。而笛兰族居住在澜江下游的平原地带,是骑射为生的游牧民族,以父权为纲。
笛兰族男子多骁勇善战,一直觊觎着澜江上游的水草丰美之地,数次意图侵占阿百族的领地。但阿百族开智更早,又注重文化传承,族人多善借水势,以计谋退敌。笛兰族与阿百族如此僵持了数十年,直到笛兰族天降神兵,出生了一位有勇有谋的大将军阿米尔,领兵急渡澜江,一路势如破竹,迅速逼近了阿百族的腹地。
阿百族生死存亡之际,族长最聪慧的小女儿帕里黛挺身而出,带着一小队亲兵上前诱敌入埋伏,一举歼灭了阿米尔不少精锐。但帕里黛所带去的亲兵也是有去无回,皆葬身在茫茫江水中。只有帕里黛因为水性不错,随澜江一路飘到下游岸边,侥幸活了下来。
帕里黛虽然未死,却意外来到了敌人的腹地,想返回故园已是希望渺茫。帕里黛领兵出征前便存了死志,此时侥幸活下来,仍惦念着危在旦夕的族人。她明白,只有除去阿米尔,阿百族才有存息的可能。
帕里黛上岸后,被笛兰族的牧民救回了驻地养伤。因两族言语不通,她顺势扮作笛兰族哑女,骗过了单纯的牧民。驻地离阿米尔的军营不远,帕里黛常帮着牧民去给士兵们送马奶,一来二去阿米尔便从手下士兵口中听说了这位清丽动人的哑女。
传闻中帕里黛有一双善解人意的眼睛,虽不言语,光是那眼中的万千柔情便十分醉人。在帕里黛的蓄意引诱下,阿米尔很快同她坠入了爱河。帕里黛在阿米尔跟前挑拨离间,使他和族人兄弟离心,三军分裂。阿米尔的亲信猜到帕里黛是阿百族的奸细,多次提醒阿米尔,但阿米尔已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深陷帕里黛为他编织的温柔乡中,不愿相信枕边人会背刺自己。
直到阿米尔某日醉酒提前醒来,听到帕里黛独坐铜镜前,对镜絮语。镜中倒映着帕里黛的一双明眸,没有往日的柔情蜜意,尽是冷漠与怨毒。多次交战的经历,使阿米尔听得懂一点阿百族的语言。他亲耳听见自己视若珍宝的爱人,说着异族的语言对镜立誓,要杀了他为死去的万千族人复仇。
阿米尔冷静下来后,舍不得亲手处死帕里黛,于是把她放逐到一处贫瘠无人的荒山,任她自生自灭。荒山上尽是沙土,是连植被都难长出的苦寒之地,连野果都难寻。帕里黛在荒山上挨饿受冻了七日,阿米尔便后悔了,亲自上山去寻帕里黛。
帕里黛滴米未进,靠着山上的露水捱了七日,虚弱得奄奄一息。阿米尔找到她时,天上的苍鹰已经迫不及待地盘旋在她身侧,随时准备享用这具躯体。阿米尔赶走虎视眈眈的苍鹰,扶起帕里黛,问她是否愿意重活一次。只要她愿意抛下过往,他可以既往不咎。
帕里黛明亮的眼睛凹陷下去,她望着阿米尔一言不发。阿米尔重复了一遍,他马上会是笛兰族的新王,只要帕里黛轻轻点头,他会让她成为王的女人,尊贵无匹。帕里黛笑了,胸腔震动地费劲吐字。她说,阿百族的女子生来自由,从不做男子的附庸。与其被人拘役于王庭,不如献给天上的苍鹰。
阿米尔倏然呆住,被这话深深震撼了。也许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