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姜瑶的抱怨落入谢不言的耳中,他眉心不易察觉地微皱,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了片刻。
上回他去寻县令老儿时,提了一嘴想买下这边荷塘的想法,没想到县令如此勤快地献殷勤,大包大揽地把周边所有的莲塘都买下来了。
谢不言踌躇了一会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解释,那些莲塘……其实是他的。
“你先别着急,这件事儿我来想法子。咱们先用库存的藕布做好成衣,早日送去京城吴老板手中。”
姜瑶点点头:“只能先如此了。”
这些天以来,小月渐渐能独立完成大部分简单衣裤的裁缝活儿,姜源可以空出时间来,把上回那两身惊艳的藕布衣裳复刻一遍。
有了上回成功的经验,他这回便得心应手许多,速度也快起来,相同的时间里多做了几件出来。姜瑶把这些藕布衣裳都打包好,依旧让谢不言转寄去京城。
谢不言带着衣裳又去了趟县城,顺便去县令老儿那儿取回莲塘的地契,带回来给姜瑶。
“你从哪儿买到这些的?”姜瑶白净的脸上溢出喜色,嘴角快咧到耳朵根。
谢不言一语带过:“托旁人买的。”
姜瑶想到谢不言暂时保密的身份,隐约猜到点儿什么,不再追问,笑眯眯地收下地契。
“我得雇一批人手去采了荷叶梗运回这儿,好在如今荷包里不差钱。”
吃过午饭,姜瑶便去富安巷口同那里的车夫谈往来运货的价钱,再请了采藕的农人,谈妥了细节和流程,终于把藕丝织布的原材料来源彻底搞定。
县城里几处莲塘陆陆续续地运来了大批荷叶梗,放到姜家小院里,院子都快堆满了。
姜瑶意识到,想要扩大生产,这个一进三出的小院终归是太小了,施展不开拳脚。
她拉着谢不言在姜家小院周边转了转,寻找适合的地方,专门用作织布的布坊。
在凤仙桥下游十来步有一条窄巷,里头有一座荒废的宅院,是别人家中走水烧毁的院子,后来迁居到城北,再没有返修。
姜瑶走进去,入目皆是断壁残垣,零碎的砖瓦上长满了大片青苔,隐约还看得见上面透着黑黢黢的底色,是残留的烧焦痕迹。
谢不言目测了一下宅院的大小,大约有姜家小院的两倍大,还是蛮宽敞的。而且外头一圈外墙都保留得比较完整,损毁严重的多是内墙,重新翻修改做布坊也会比较容易。
姜瑶听完谢不言的建议,也觉得这儿不错,主要是离家中也近,布坊离布庄若是太远,她每日往返也麻烦得很。
她心中属意这座宅院,回家同姜源打听,宁安巷子里那座烧毁的宅院,主人家如今在哪儿,她想买下来。
姜源收了工,正闲坐着喝一盅小酒,吃一盘现炸的花生米。花生米炸得焦黄酥脆,拌上盐粒是最好的下酒菜,姜源小酌着,心情十分惬意。
听到姜瑶的问话,姜源抿一口小酒,思索了一会儿。恰好他对十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颇有印象,他记得那日还跑去救火,所以后来跟那家主人也断断续续一直有来往。
姜源眯眼,嚼着花生米,问姜瑶:“你要买下这一座荒废了多年的宅子做什么,那里后来曾经有流浪汉进去住,甚至有过闹鬼的传闻。”
姜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并不觑牛鬼蛇神的说法,她扬起下巴,一脸肯定地说:“我要买下来,改做布坊!”
姜源急了,筷子上的花生米都夹不稳,滚落下来:“好端端做什么布坊,这儿才是姜家的祖产。你才刚做出一点儿名堂,就想着要分家吗!”
姜瑶扶额,安抚姜源:“老爹你别激动,我什么时候说要分家了。这里是姜家的祖产没错,但咱们如今生意渐渐做大了,逐渐开枝散叶,一个小院里都放不下那么多藕丝,细纱和织布机了,是时候另找一处地方分门别类地安置这些物什了。”
姜源听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重新夹起一颗花生米:“那你把织布的家伙事儿都搬过去了,布庄这儿还留什么呢?”
“铺头门脸还留在这儿啊,布庄依旧贩布和成衣,后院除了住人,原先织布的仓房改做裁衣缝纫的地方,摆得下两张大桌子,您和小月一人一张,省得每日挤在那犄角旮旯里缝衣裳,熬坏了眼累断了腰。”
姜瑶顿了顿:“至于那边的宅院,我打算敲除大半烧毁的内墙,保留外墙不变,请修葺房屋的师傅来重新翻修,隔出三大间空房,分别用作抽丝纺线,织布染布和库房。”
姜瑶的一番盘算安排得井井有条,姜源咽下花生米,心中十分欣慰,他的女儿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好,我明日就去城北打听打听,这宅子荒废许多年,料想他也乐意出手。”
姜源办事效率很高,一出马就带回来了那宅子的房契和地契。
姜瑶笑吟吟接过,立时请了泥瓦匠来翻修。
其实主要是砌墙和搬运东西,姜瑶急着把堆放多日的荷叶梗放进去处理了,翻修过半就搬了大半东西进去。
姜瑶隔出几个大空房,其实是想搞类似车间一般的流水线生产,提高织布的效率。
她又在姜氏布庄的门前张贴了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