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盒子止住了泪,勉强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又转头默默地看了方小艾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方二婶离开后,方金贵安慰小艾道:“小艾,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你二婶子,不过大家终究是一家人,该帮衬的还是要帮衬,日后我们有难他们也会帮助我们。我就你一个女儿,我的房子我的田地都是你的嫁妆,所以你不用担心。”
方小艾没有吭声,心想也知道那三两银子大概是要不回来了。
方金贵叹气道:“你二叔家发生这事,今后日子不知如何过了。”
听了这话,方小艾忍不住开口道:“爹,咱们甜水村依山傍水,可上山砍柴,可下河捕鱼,还可以到镇上找活儿干,只要肯干,到处都是赚钱的路子,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方金贵点点头,“话是没错,但咱们能帮的还是帮帮,让他们早日度过难关。”
方小艾后悔自己多嘴了。
趁着午后阳光温煦,方小艾搬出椅子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纳鞋底,院门没关,这时一位妇人笑吟吟地走进来,扬着嗓音笑道:“唉哟,小艾也在家呢,我正有事找你呢。”
方小艾抬头看去,这不是对门的春婶。
她浅浅一笑道:“春婶有事吗?”
正巧她的身旁就搁着一条小板凳,那春婶走过来就径自坐下,盯着她手里的动作,赞道:“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又多好的年纪,在外头也见过世面,要是寻个好人家,就羡煞旁人了。春婶我今天就是来给你寻个好人家的。”
方小艾笑道:“春婶,劳您费心了,我说过我还得回京城的。”
“回去作甚,那给人伺候的活儿有什么好的,”春婶一脸嫌弃,“那些大户人家压根就没把下人当人看,我知道你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你以前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出去做下人,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你爹身体好了,你也大了,到了嫁人的年纪,就不要再惦记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方小艾只一句:“签了十年卖身契的。”
“唉,我还以为什么了,这天高皇帝远的,谁管着,大不了他们来了,我们把你藏起来,让他们找不着,或者随便编个理由,说你不在了。”
方小艾忍了忍,懒得和她计较:“我小姐待人好,我喜欢和她在一起。”
“可女人毕竟是要嫁人的,晚几年就没好人家了,你且先听听我说的这个小伙子吧,就是本村项家小儿子,年纪和你相当,老实勤快,家有两亩薄田,两间屋子,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你好友秋儿是他表姐,这点秋儿可以保证。”
方小艾冷冷道:“不嫁。”
“你,这是不满意吗?”
方小艾不吭声,埋头继续一针一线的,只希望春婶识趣离开,到时她自会起身热情地送走她。
春婶也不气馁,她出道做媒不到一年,立志成为甜水村最出色媒人,岂能因这点冷场而退缩。
“我手上还有别的名单。”
方小艾依然不吭声,但内心却有点希望春婶继续说下去,她突然鬼使神差的想:万一下一个就是那个打渔的呢,倒不是看上了那家伙,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在关心自己的婚姻大事,他那样的人会怎样关心自己的婚事,真是令人好奇。
春婶见她不吭声,就当愿意听自己讲下去了。
“就是村西以打渔为生的老李家的小儿子,大你两岁,和父亲一块打渔,老实能干,家里虽没田地,但有三间房子,竹筏一艘。”
方小艾在听到“村西以打渔为生的”八字的时候小心脏那个雀跃,只一瞬热情就被泼了冷水,此时此刻很想骂人。李家小儿子正是秋儿不久后的小叔子,连秋儿都盖章的赌鬼,把这样的人介绍给自己,这不坑人吗,还老实能干。这春婶简直坏透了。
她也不指望春婶接下来会不会提到另一个打渔的,只希望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她继续按捺着心中的不适,客气道:“春婶,我前面讲的很明白了,我小姐待我人好,这活儿值得做下去。你看你说了这么多,口也干了吧,我进屋给你端碗茶去。”
“那你想嫁怎样的,我给你找找。”那春婶在她背后关切道,见小艾没搭理又兀自在那气急败坏道:“你到时候可别后悔春婶没帮你!”
方小艾回过头见她竟气乎乎地走了,她正寻思着要不要给她好好说说呢,没想到她急得跟个什么似的。
她端起碗自己喝了,蓦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