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以“富庶甲天下”闻名于世,寻常商贾都可纳几房美妾,扬州知府更是富得流油,纳了十几房妾室,庶子庶女一大堆。
可只有巧姐儿和慧姐儿两个正房姑娘,如珠如宝养大,都生得恰如出水芙蓉,平日里性子格外娇纵,她们奉母亲的命令到清月阁陪朝宁公主玩乐。
在扬州这地方,只有别的小姐巴结奉承她们,哪有她们去侍奉旁人的。
慧姐儿年纪稍小,她在私学里念过几年书,自认为与寻常女儿家不同,在去清月阁的路上嘀咕。
“我听说公主是在小门小户里长大的,想必大字不识,更不懂吟诗作赋,母亲真是糊涂了,我们又不懂寻常百姓如何玩乐,难不成要陪着公主玩一些粗鄙之物?”
“慎言,公主也是咱们能编排的?”巧姐儿身为长姐,行为处事更端庄,“听父亲说,派来的朝廷命官已到府上住下了,过几日就会启程回长安。”
“是不是官任翰林院学士的姬大人?”慧姐儿的脸颊上浮现红晕,她揪着绢帕,“我听说那位大人是去年钦定的状元郎,才华横溢,样貌更是惊人,如今圣眷正浓。”
巧姐儿哪里会不懂妹妹的心思,她已经定了人家,婚期将近,可妹妹正是说亲的年纪,母亲在扬州城挑了一圈儿,也没寻到满意的人家。
“正是他,若是让那位大人或是大人身边的奴仆听见你我妄议公主,你我岂有好果子吃?”
慧姐儿双颊绯红,扭捏道:“是,妹妹知错。”
两人结伴来到清月阁,刚踏进院落,就瞧见一女子身着青衣,翻转一柄霜花峨嵋软剑,动作行云流水,身影与剑相融合,气势磅礴。
见有人来了,姜晏收剑。
两姐妹上前拜见公主,朝宁公主刚到府上时,她们跟随母亲接驾,遥遥瞥见一回,那时只觉公主容貌上佳,今日观公主舞剑,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皆是天家威仪,方才还嚼舌根说公主是在小门小户长大的慧姐儿彻底红了耳根。
她们奉命陪公主解闷,巧姐儿便提出去园中走一走。
姜晏点头,是该出去走走,日日拘在阁中,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懒散坏了。
扬州知府请了许多能工巧匠修建庭园,每一处的设计都恰到好处,池广树茂,景色自然大气,放眼整个扬州城都是独一份的别致,也不怪巧姐儿和慧姐儿得意。
若是前世的姜晏,也会忍不住夸赞。
可惜她见过比这里更惊艳的宅子,在整个大晋都找不出第二个的地方,便是坐落在长安城最繁华地段的朝宁公主府。
两姐妹陪在姜晏左右,说着近些日子发生的趣事儿,姜晏偶尔回应两句,气氛倒也融洽。
走到一处土堆的假山旁,众人隐隐听见有啜泣声。
“谁在那里!”巧姐儿厉声呵斥。
她身旁的丫鬟立刻上前,去将假山后面的人捉出来,是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儿,瞧着像是清月阁的衣装。
抬起头一看,果真是公主身边的丫鬟采儿。
姜晏对采儿颇有印象,记得她梳头的样式新鲜,且手法轻巧,于是问她:“怎么在这里哭,可是受委屈了?”
采儿低垂脑袋,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巧姐儿不耐烦,蹙眉斥责:“公主问话,你遮遮掩掩做什么,要是受了委屈,大大方方说出来,自然会为你做主。”
“是...是奴婢的阿爹阿娘,今日来寻奴婢,要奴婢跟他们回家去,”采儿扑通一声跪下,脸颊滚落泪水,“奴婢不愿,他们说奴婢攀了高枝忘了本,给了奴婢一巴掌。”
眼看着公主要回长安城,府上伺候的婢子都慌得不行,就有人动了歪念头,用些银钱收买采儿的爹娘,让他们把采儿带回去,采儿一走,公主身边的丫鬟就少了一人。
剩下的丫鬟更有可能中选,跟随朝宁公主入长安。
采儿也想去看看长安城的风景,听说那里是大晋最繁荣的地方,多少达官贵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去。
但她爹娘不愿意,怕她在长安城没规矩得罪了贵人,从而连累全家。
采儿四五岁的时候就被卖到了府上,吃尽苦头,背地里不知下了多少功夫,才让林夫人选中她,将她放在公主身边伺候,她实在不愿意回家。
更何况她爹娘在老家给她配了一门亲事,听说是个屠户家的儿子,她要是回去了,没几日就会嫁过去。
“奴婢什么都会做,端茶倒水、浣洗衣物,只求公主将奴留下。”采儿哭得可怜,连连磕头。
在姜晏的记忆中,前世采儿确实没有跟随她去长安。
“你先起来吧。”姜晏开口,她需要一个妥帖的姑娘在身边伺候,办事也方便些,前世她身边都是温皇后安排的宫婢,看似恩宠无边,又何尝不是一种监视。
“你既然愿意跟我,就留下来吧,采儿这个名字不好,往后你就叫蕊珠吧。”
蕊珠自是千恩万谢,感念公主慈悲。
正巧几人在园中撞见扬州知府与林夫人,姜晏提及此事。
林夫人连忙道:“能伺候公主,是蕊珠的福气。”
说罢,又介绍一旁身着绯色官服的年轻男子:“这位是姬大人,奉旨前来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