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子里头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锅中肉汤翻滚声。
“明天一早,我就去把这些钱给还了。”一家人沉默了半响后,林丙清才先回过神来,找了一个铁盒子,数了又数,才把这些钱包成两包,再放了进去。
大家一致点头,都觉得这么多钱放在家里实在不太安心,尽管这些天的数额也差不了多少,但今儿真正算明白了,还是很震撼的。
“从现在开始,我们俩至少要有一个人不能离开这个盒子。”林丙清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对朱翠云道。
朱翠云极为郑重地点头,决定今晚上就算是睡觉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安心。
哎,真怀念以前那一张银行卡甚至一部手机就能搞定所有收进支出的日子啊,但眼下,却是连自动取款机都还没有吧?记忆里,好像是二十世纪末的时候才开始慢慢普及的,现在似乎连银行卡都还没流行,只有存折,还真是相当地不便啊。
就在这时,不知谁家突然一声火炮炸响,林悦才忽然醒悟了过来:“爸爸,肉熟了吧?”
林丙清也赶紧起身:“哎呀,可能都快炖烂了。”
“哎呀,春联还没换,赶紧的赶紧的…”朱翠云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快快快…”
刚才这一声火炮声一响,冬日的山村就像一下子苏醒过来一般,很多人家也陆陆续续地开始谢年了。很快,隔壁就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个时候大家谢年祭祖,一般只用五百响的小鞭炮,他家却居然还是两串一千响,显然是打着要去晦气的主意特地多买一串的。
对此,林悦一家只是瞟了一眼,就没有再去搭理,赶紧在浓浓的肉香中,利索地把八仙桌先收拾干净,再给灶王爷换了张“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新画像,然后爬上阁楼在谷柜上贴了两张“五谷丰登”,在猪圈间贴上“六畜兴旺”,门口上则贴了“四时平安”四个字,用来粘贴的都是浆糊糊。
而后,便是裁红纸,一大张红纸要裁出数张六寸左右的长条和两寸左右的方块,裁纸时也不用剪刀,先把纸张一折,用指甲将折痕压划的分明,然后反过来捏起一角,撕拉一声…有经验的人就能把红纸撕得比剪刀剪的还整齐,然后再把每一条大长条如法炮制地撕成短长条和正方块。
前世小时候林悦就特别擅长干这个,这次也当仁不让地抢了这个伙计,看的林培军又瞪眼睛:“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看着看着就会了啊。”林悦笑眯眯地,林丙清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女儿,父女俩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然后会心一笑。
“又吹牛!”林培军最讨厌她这么一副什么都好像很容易很轻松呢的样子了,很不服气地也要来撕,结果一开始就撕歪了。林培国怕浪费红纸,赶紧劝他,还是先擦凳子。
林培军不愿意:“我最不爱干这种事。”
林培国笑道:“那等会两块骨头就没你份了,猪耳朵你也别想吃。”
“那可不行!”林培军一听果然急了,老老实实地拿起抹布,嘟囔着,“我擦就是了。”
“擦干净点啊,别做做样子就算了。”林悦嘿嘿笑,又得了林培军一个瞪眼。
人多力量大,一会功夫前面的准备功夫就都做好了。
八仙桌抬了一些出来,尽量地靠近并对准门口,南面对着门的一边空着,东西各一条长凳,北方则是两
张高背红椅。然后将一对大红蜡烛插在早已洗的干干净净还包着红纸的铜烛台上,蜡烛的前方放一只罐头,罐头里装着泥沙,当香炉用。
蜡烛旁边,提前放着一把香,蜡烛的后方分两排小杯子,前一排放三只,里头分别装着茶叶、大米和豆腐,上面都搁一片四方的小红纸,后一排则是六杯酒,要摆放的特别整齐美观。
林悦兄妹摆这些,另一边朱翠云已喜滋滋地提着一个红漆大肉桶送到灶台上。
这个红漆大肉桶是昨儿个刚买的,这种桶主要是用来谢年时用,作为谢年的门面工具,一般条件还过的去的人家都会买一个,可是林悦家却一直都没有,只是简单地用铝盆代替,这一直都是朱翠云心里头的痛,总觉得这是对祖宗的不敬。
可以说,她心心念念地盼着能买一个红漆肉桶已经很久了,今年总算是如了愿,早就洗的干干净净,还用干净的棉布擦的清清爽爽,就等着这一刻了。
接着,已经净手净脸过的林丙清就开锅了,锅盖一掀,浓郁的肉香立刻盈满了整个屋子,馋地林培军立刻就伸头耸鼻狠命地嗅,仿佛这样多嗅几口就等于吃到嘴了似的。
看见他这副馋相,林悦很是无语,这个嗜肉狂,这段时间家里伙食提高一大截,可没少买肉吃,怎么还是活像八百年没吃过似的。倒是她,算起来都好多年没吃过这样的猪头肉了。
想着,林悦觉得自己也馋了起来。
不过,眼下却是还得等相当一会时间。
这边想着,那边林丙清已不住地呵着手,将香喷喷滚烫烫的猪头捞了出来,放到桶里摆正,然后把猪尾巴塞到猪的嘴巴里衔着,象征着是用全头全尾的猪祭祀的意思,旁边则放着一整只雄鸡,再放两个鸡蛋。雄鸡身上插着一双筷子,鸡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