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搭着苏母的手哀求着,却怎么也不肯起身。
“你先起来,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不时兴旧社会那一套。”程俊大步走了过去,沉声轻喝。
“您是…”那女人抬起满脸泪水的瘦黄面孔,有些不确认地看向程俊,“程局长吗?”
“我是程俊,如果你真有冤,就起来好好说话。”程俊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刚刚才说过妻子要有原则性一些,现在却自己就
打自己脸了,但问题是这是岳父母家,而且还有这么多客人,他若是强硬拒绝,公事公办地让女人去局里走程序,估计这个女人只会继续哭闹,反而会更加不好收拾,让林家人做客也不安心。
女人身边的女孩神情更胆怯了,忙腾出一只手拉住了女人,低声道:“妈,起来吧?”
见程俊有些不悦,那女人不敢再闹,赶紧哎了一声准备站起来,起身的时候身子却歪了一下,苏母忙搭了一把手,这才和女孩一起把人搀起。
苏父淡淡地发话道:“先进屋吧。”
那女人忙又哎了一声,一脸的感激,女孩却不大敢抬头看程俊。
程俊微微侧身让了一步,同时向岳父母投了一个歉意的眼神,再歉意地看向林丙清。
林丙清温和地微笑,轻轻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女孩扶着女人进了院子,女人走路一歪一歪的,高低明显,大家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的右腿有残疾,比左腿明显要短一截。
女人看见苏家正满堂宾客,脸色一红,但随即就低下头去。
待进了屋,苏母请他们在客厅入座。
女人腿脚不便,神情也很疲累,谢了一句就坐下了,女孩却不敢坐,站到了母亲的身后,两只手又重新紧紧地提捏着手中的布包。
程俊在她对面坐下:“你有什么冤屈就说吧?”
女人下意识地起身,似乎又要再跪,但被程俊有些冷的眼神一扫,屁股这才又落回座去,然后摸着眼泪开口。
原来她叫施雅荷,杭城郊区三塘村人,她今天是为她的丈夫方振宣喊冤来的。
这个名字一入耳,刚刚还觉得施雅荷的女儿有点眼熟的林悦心中瞬间恍然大悟,立刻明白方才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了。
方振宣!方振山?
两人都姓方,都是“振”字辈,又同样是三塘村人,这方振宣可不就是方振山的堂兄吗?
想当年方振宣的女儿方佳佳,可是到方家闹了好几次的,而且还特地跑到单位去找过她,说方明理一家都不是好人,当年就是他们害得她爸爸自杀,害得她母亲郁郁而终。起初她被方明理一家洗了脑,以为方佳佳是为了分拆迁费才故意造谣惹事,并且想通过她来离间一家人的,因此并不相信她。直到后来方佳佳
给她通风报信,让她亲眼目睹方明理出轨,真正地看清了那家人的嘴脸,才觉得方佳佳并不单纯是为拆迁费而来的,更多的是想借此恶心恶心方明理一家。
只可惜方佳佳虽然泼辣蛮横,可终究是没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就是方振山害得她爸爸自杀,也没办法证明那套房子其实是她家的,最后两次官司都还是败诉了,反而让方振山一家更为得意张狂。
想起那家人的丑陋嘴脸,林悦的瞳孔不由猛然一缩,心中瞬时涌起一股刻骨铭心的强烈厌恶。
虽然如今她已然重生,这几年日子也过的相当不错,暂时还不想去找那家人算账,所以几乎很少再想起当年那段屈辱的岁月,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已淡忘了那份记忆,不过是暂时被遮掩了而已,而今一朝掀起,那一幕幕一历历依然极为清晰。
想到斜对面那个神情怯弱又悲愤的女孩竟然就是后来那个泼辣无比的方佳佳,林悦心中往事如翻江的同时,不由地也有些恍惚。
她原本以为这一世只要自己不主动,应该十几年之内都不会跟那恶心的一家人有什么关联,没想到今日竟然猝不及防地见到了年少时的方佳佳,她们母女竟然喊冤到苏爷爷家里来了,还这么巧地被自己给碰上
了。
想起当年方佳佳口口声声说是她堂叔方振山害得她父亲和母亲,林悦不由再次眯了眯眼。
算算时间,好像如今正是当年方佳佳家发生重大变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