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在这种高度紧张和兴奋下燥热起来,也因腹中空空而抽搐发抖。
狂奔一夜,这匹能用来送八百里加急奏报的宝驹也有些腿肚发软,陆玉音喘息不止,“吁——”
已出州界,陆玉音弃了官道,奔入地势较高的山林,她抬头望向漫天即将消散的星光,心急如焚。
新科状元郎顾景桢已被陛下钦点入翰林院,因回乡侍奉病重的祖母和祭祖,不得不推延上任时间。
彼时刚一放榜,天下人皆知他与陆家小姐定了亲,甚至收到太后的祝福贺礼,只等新科恩赐,好事成双。
没想到陆家事发,陆显宗身死狱中,一族流放,这时顾景桢正携未婚妻在家乡祭祖,听闻抄家流放的旨意,陆家小姐当即晕厥。
幸好陛下圣明,陆家小姐与顾景桢的关系天下皆知,既是他人妇,又有顾家作保,何必再伤新贤的心?因此尚未对远在千里的陆家小姐做出任何决定。
陆玉音不知道当时陆熙仪真的晕倒了吗,但她想这多半是传言。
虽然陛下态度不明,陆熙仪随顾景桢的北上之路坎坷,等到了京都,还要等待陛下决定悬在陆家小姐脖子上的刀是否落下。
陆熙仪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这如履薄冰的苦差事便落在无人在意的陆二小姐身上。
若是免罪,陆熙仪有法子回来,若是有罪,刀下亡魂是陆玉音。
母亲的默许,姐姐的暗迫,她没得选。
陆家流放西疆,顾景桢自南而北上,不同的方向,相去千里,唯一最近的地方,便是离此地千里之外的云州的西江洲头,此处因地势高险,又有晨时内海涨潮助力,先跑死一匹汗血宝马来了州界,再从此江上沉舟而行,瞬时百里。
虽两地千里,一夜之间,偷梁换柱并非不可能。
陆玉音站在山上,终于看到浩荡湍急的江水,心头无故也激动澎湃起来,月光使水面如镜反射出光芒,看起来天色都变得明亮,实际上还远未到天明。
她强忍着没回头看倒地抽搐的红马,害怕那就是她往后兔死狗烹的下场。
陆玉音忍不住有些急躁,顺着险峻山坡滑下,跌了也不顾,连滚带滑终于到底,在怪石嶙峋的山壁间找到系住的一叶扁舟。
涛涛江水的隆隆声震耳,近了才会意识到它的可怕,但陆玉音只犹豫一瞬,便立刻跳了上去。
溅起的水花冰冷,汹涌江浪立刻让她失去平衡,大股大股寒冷水浪冲得她皮肤发红,陆玉音打了个激灵,身体控制不住开始颤.栗。
她掏出匕首,奋力隔断粗麻绳,瞬间,小扁舟如狂风中一片树叶打旋飘转起来,顺着水流急速飘向南方。
陆玉音紧紧扒住小船边沿,冲击中,小舟在激流中起起伏伏,小舟上的人更如蝼蚁般弱小无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这根救命稻草,不管水浪已将舟打翻几次,她反复被浸泡在江水中,每一次冷水的冲击浸湿都冷到骨子里。
陆玉音几乎晕厥,牙齿在不住打颤,险些闭不上口,只要一张,大捧冰水灌下,五脏六腑都冻得在发疼。
恍惚中,陆玉音昏昏沉沉咬牙坚持。
她只要一闭眼将要昏死过去,就逼迫自己回忆那个男人落在她额头的吻。
温暖,爱怜,午后阳光透过斑驳树影照在他们身上,只是那一刻的温柔,就值得她现在疯了似去争取一个活着的机会。
她不奢求许多,只希望能平安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尽力让顾景桢不发现她的异常,如果顾景桢是个有责任心和良心的男子,她会再想办法为陆家争取,让娘和族人免于流放之罪。
酷刑也不过如此,陆玉音开始还会咳嗽落泪,后来什么都做不到,任自己像根微小的木板或是草杆随江飘逐。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抽搐,咳嗽和呼吸声也越来越小,四肢僵硬冰冷得好似不再属于自己。
好在这时江面变得平静,天际出现一抹白光,陆玉音抬起沉重的脑袋,睁大眼睛打量两侧江面。
江岸一线的绿意终于能在模糊天光下得到辨认,两侧变得平缓,远处河道出现分支,陆玉音意识到这已经到达云州,挣扎想爬起来。
陆玉音根据看过的地图记忆,仔细望着两岸景物和过往捕渔船只辨认位置,等待到了一个岔口,划入一片芦苇丛。
前方宁静小村落的剪影出现,几点光点明显,彻夜搜找陆熙仪的人手仍在巡逻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