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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1 / 2)

静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顾景桢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苦涩药味在空气弥漫,他坐在窗边,隐约能闻到那种不详的凄苦味道,仔细听,帐中女子呼吸缓慢近无,细若游丝。

顾景桢忽然想看看她是什么样子,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她确实病得厉害,走近的轻微脚步声都没有注意,等反应过来,顾景桢已经一手拨开帘帐,正在床头看着她。

一张如白芙蓉的脸上两颊涌起不正常潮红,唇瓣微张,露出贝齿,沾过药,红艳得鲜翠欲滴,却散发出苦药味,诱人去亲尝试验到底是如看起来那般香艳,还是真有苦涩气息败絮其中。

泛红眼尾挂着干涸水珠痕迹,是喂药时太过难受导致的,略微涣散的眼神满是脆弱恍惚。

陆玉音听到了大夫说的话,她的神思比看起来的状态要清醒许多,是这具身子太不争气。

她想她有意志坐起来,却发觉身体沉重得难以控制。

屋外传来长吁短促的叹气,小胡子大夫可不愿意有病人折在他这儿,不然这伙儿人会跟他没完。

陆玉音虽然在病中,神智却是清醒,把刚才大夫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帷帐掀开,凉风吹入,陆玉音头脑清醒一分,但很快,男人蓦然凑近,又让她陷入无措之中。

肌肤相贴这法子就算了,既然有碳火,那么他愿意渡气相助?

陆玉音胸口起伏剧烈,虽然早已经想明白了跟顾景桢可能有的接触,但她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茫然地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男人的脸。

真是奇怪,顾景桢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在她记忆里,明明是冷得像处在初春暖阳,好比伸手去碰溪面薄冰,被温差冻得微恼,于是更憎恨这种刺人的冷来。

但陆玉音这时想起,为什么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总是热?

若有若无的清冽雪香气息,男人身体的温度很高,在还未贴近时已感知到那种热气,连带他身上的冷调香气都变得有暖意。

陆玉音不喜欢熏香,因为她不曾拥有。

从前有段时间,由京中皇室带起了一股调制“鹅梨帐中香”的风气,风气蔓延至她们童年避暑时的小小深山里。

陆熙仪什么都要最好,男人要,香料也要。

若是这个最好的男人会制最好的香就更好。

她小小年纪就能指挥得一群小孩团团转,几人爬在矮树上为她摘梨也颇有乐趣,陆熙仪只摘了两个就没有兴趣,立马喊着累,自己跳下树去溪边玩水。

陆熙仪当时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珍珠白半臂挂着银丝披帛,红罗衫子随便一撩,丝毫不担心被树枝刮坏。

陆玉音穿的是杏黄长裙,对比起陆熙仪的甚是普通,可已经是陆玉音的最好,她珍惜得只想因在梨园相衬,纠结一番,才不舍地穿来出来,在兜梨时候,万般小心,还是被划破一道缝。

那时,陆玉音茫然地拉扯着破掉的裙子,看着从裙兜掉落的两个淡黄色鸭梨,抬头望望远边陆熙仪乘凉的树下溪边。

太阳照得晃眼睛,陆玉音眯起眼睛眼巴巴看着远处少年少女聚坐,言笑晏晏,他端坐如竹,慢条斯理用银钥研磨香粉,女孩散下长发,用珠钿戳弄水润饱满的鸭梨玩,溪水叮当,簪钿轻点出清香梨汁,笑声在伴随蝉鸣的微风中传得很远。

几丈外,烈日当空,陆玉音攀在矮树上,没舍得用已破的裙子擦流了一额头的汗。

真想走近看看他们,但她的裙子太破,她的手指缝里尽是泥土和木屑刺,即使看不清,她也偷偷地专注看着顾景桢制香。

或许是他身旁铜炉生的烟,或许是她额头上的汗,以后只要一回想起来,第一反应是热。

热得头晕目眩,陆玉音在病中都难忘这感觉。

她尚在无措时,觉得男人的呼吸近得扑在病重燥热脸上,让她也忍不住跟着略重的气息心潮起伏,心脏加速跳动。

陆玉音被不安地情绪牵引,忍不住抬起满是水雾的眸子去看他。

如果从外面影子看,男人俯下身……屋外的大夫欣慰不已,这一对小夫妻总算能用这法子了,真是让人欣慰!

可只有陆玉音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抬起了眸,她像本来正泡在温水,舒服得闭上眼,却猝然被人丢进冰天雪地的冷水里。

男人的气息笼罩着,双臂撑在她肩两侧,形成无形禁锢领域,直到看清他的眼神,她才明白那种不安何处而来。

他正用一种冰冷淡漠的目光打量自己。

仔细看清她的每一根发丝,盯着她的每一个神态变化,从头到脚,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每一个虚弱的喘息……似能层层挑开外衣,翻开里层血肉,看清她心底所想,是否伪装。

陆玉音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的心开始颤动,恐惧和惊疑自下而上冲到头顶,几乎要在这种不含感情的审视眼神中落荒而逃。

他在怀疑什么?怀疑她的病是装的?怀疑她的失踪?

甚至——怀疑她本人的真假?

陆熙仪与顾景桢虽为青梅竹马,陆玉音不知他们在表面发于情止乎礼的交际中,到底有多大的熟悉程度和灵魂共振,如果他们天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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