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许潮音跳起来,一手护着字画,一手扬起,作势要去抓那得意洋洋的鹁鸽,“早知道我就把你拿去炖汤了!”
“咕咕咕。”
鹁鸽不听她的威胁,振翅往远处又飞了一会儿,在示意许潮音再走过来些。
既然都到这地步了……
许潮音有些动摇。
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她还有拒绝的决心,但现在每一步都像冥冥之中注定。
是不是她真的与这鹁鸽相识,她干脆应下鹁鸽,这件事就算了了?
许潮音犹豫的情绪很快被鸟儿发现,它上来叼着她的衣衫,更加急切地把她往小树林深处带。
由于担忧它把自己的衣衫划破,许潮音便由着它的方向走了几步。
“别催我,我自己会走。”她无奈道。
鹁鸽听她语气中是没有反悔之意,就高兴地在前方继续带路了。
越往深处走,眼界就越开阔。
等树木就剩稀稀拉拉的几棵时,许潮音眼前竟出现了一个院子。
院子里单独立着一个小屋子,还有着生活气息。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立着的那株茂密的紫檀树令她惊讶。
它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檀香味。
这树极其珍贵,不是一般人能种的,就算许子卿是翰林学士,紫檀树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忽而,一声低沉的男声从紫檀树上传来,他的尾音有些止不住地勾着笑意。
许潮音被吓一跳,她此刻连忙去寻带她来的那只鹁鸽,鹁鸽却没了影。
再听紫檀树叶哗哗几声,一名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他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模样,身着鹅黄色锦衣,负手而立,一双凤目似笑非笑,唇不染而红,正噙着一抹狂妄。
他低下头,俯视着许潮音,好似盯着猎物的鹰。
许潮音被他看得一时忘了这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眼前的少年才是外人。
“我……我要问你才是!”许潮音嘴上凶悍着,却撇开了眼睛不去看他。
少年打量她几眼,道:“你闯入我的地方还要问我。”
什么叫你的地方,这是我家!
许潮音只敢心中暗怼,口中是说不出来一个字,她手无缚鸡之力,有理都要变得无理。
“你强词夺理!”她炸着毛,说罢往后退了几步。
少年是笃定她不敢说更多,她退了几步,他就凑近几步,拿她逗趣:“那你说说,我怎么强词夺理了?”
许潮音狠了心伸手用力推他一把。
“你耍无赖,你……”
她噤了声,毕竟哪曾想,少年真被她推倒在地上,此时正捂着心口咳嗽,面色有几分惨白。
“我……”许潮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她真的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啊?
“咳……和你无关……咳咳……”少年一边咳着,一边倒是还注重着姿态,他拍拍衣衫,站起身来,唇上已经失了些血色。
许潮音想扶又不敢扶,她只远远道:“你坐下吧,我走了。”
她回去还得纠结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爹爹呢。
少年又出声挽留她:“你不是好奇我是谁么?”
他坐在石凳上,轻呵了一声。
许潮音是寻思着要走,但她确也是好奇。
她转了身,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没了方才的害怕之色。
“你就当我是个被人遗忘的弃子,如今寄人篱下罢了。”少年身上的狂妄退去,他语气沮丧,有自嘲之意。
许潮音最见不得别人示弱。
她再看他一身衣着皆是好料子,举止姿态又落落大方,身姿挺拔,哪里像弃子?
“你真奇怪,”许潮音反驳他,“你骗我做什么?你是爹爹的客人吧?”
或是许子卿哪位挚友的嫡子。
至少是大富大贵之家,不然怎么舍得花银两置办行头?
少年听罢她说的话,似要轻笑回她,却才出了一个音就止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喘息未定,
许潮音看他瞬息间难掩倦怠,心里不住柔软了几分:“我给你倒水吧……”
他的傲慢是掩饰自己的虚弱么?
少年摆了摆手,眉宇间有丝丝忧愁,他停了片刻,朝一旁轻声唤道:“桑榆。”
“咕。”
青灰色的鹁鸽从紫檀树上飞下,落在少年的肩上。
许潮音看他们亲密,怔愣道:“它叫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