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不就是皇子……”许潮音惊讶地捂着嘴。
曲砚辞还说自己是弃子……
“不过是曾经‘最宠爱’。”池商宿方知自己的话里有误,继而补充道。
“因一件事……具体是什么我也无法得知,毕竟宫深似海,身不由己,”池商宿说到此处,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语气里不觉有些怜悯,“他的娘亲一夜间被打入冷宫,他被过继到其他妃子名下,可那妃子本就有亲生儿子,又怎么会对曾经敌人的儿子好。”
“没几日,他的娘亲受不了冷宫里的孤独,自服毒药了。”
“……可再怎么说他仍是皇子”许潮音想不到曲砚辞背后竟然是这样的身世,她知他的行头家里非富即贵,“轮不到爹爹来照顾。”
许潮音说得不无道理,但事事发展不是按照“道理”。
池商宿说着说着不由得唏嘘一番:“他时常在宫里寻死。”
“……”
许潮音是真的看不出曲砚辞还有这么一面。
可她又回想起她都没用力就将对方推倒在地——曲砚辞苍白的脸色,失去血色的唇。
许是他以前寻死后留下的病症,他还只有十一二岁罢,便要经历这样的事。
“如你说得一般,他确是‘皇子‘,也正是因为是‘皇子‘,天子不信皇子会寻死。找了太医又找了道士,最后听信了道士的说法,说宫里的风水不利于他。”池商宿讥笑一声。
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相信所谓的“风水”的。
许潮音看出池商宿的不屑。
“圣上问那老道究竟何处才利于他,接下来的……”池商宿话到末尾处便停了下来,后面的事许潮音猜也能猜个十成十了。
老道说的“风水宝地”不正是府邸内么?
说是弃子,还为此移了棵紫檀树到院子里,可要说是看重,又听信老道的胡话。
难以琢磨天子的心。
“听过就忘了吧。”池商宿低着头,他说完,似有懊悔之意,他本来就不想许潮音与曲砚辞接触。
偏偏事与愿违。
他又抵不过许潮音的眼神,那眼神里由于好奇而散发着不同以往的光。
他想让这光芒多停留一会儿,就像他在宫鹤霄的生辰宴上替许潮音夹菜一样。
哪里会忘?
许潮音不解,她若是真的六岁,许是真的会忘,可她不是,而这么一想,她得知曲砚辞的身世又能怎么样呢?
她一开始是的确只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如今听完,心情倒是复杂得紧。
但是……
“哥哥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许潮音说罢心中顿时一紧,她或是不该问。
曲砚辞说自己是弃子,应是怨恨圣上的,而池商宿一家因圣上的旨意被株连九族,他得以独自存活,两人皆寄人篱下,许是有着共同的话语。
说不定他们才是故友。
许潮音猜测到此,赶忙摇摇头:“哥哥就当我没有问,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唔……”
她故作的模样太过明显,反而笨拙。
谁知池商宿竟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确是不去回答。
许潮音以为他会敷衍或是直言,唯独没料到他居然点头。
这更加深了她对两人故友的猜测。
“既然哥哥和他是旧友,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耍了。”许潮音拍手称快。
“什么?旧友?”池商宿猛地站起身来,他难得大惊失色。
他怎么都猜不到许潮音竟会认为他和曲砚辞关系好到可以称得上是“友”。
许潮音亦被他的突然激动吓得花容失色。
自己怎么不论琢磨什么都是错的?
她不敢开口。
“抱歉,”池商宿看她因自己而受到了惊吓,不免心里有些愧疚,是他失态了,“我只是听到这样的说法而不可思议。”
“你没有错。”顿了顿,他又补充。
许潮音知他不过是在安慰自己,但她受用得很,只要对方表面有意,她就可以当真。
许潮音摇摇头,此时她就当自己是六岁的孩童。
孩童的脾气便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咕。”
是桑榆的叫声。
池商宿忽地问道:“曲砚辞呢?”
他看的方向是鸟声传来的方向。
一旁的许潮音愕然,他们在曲砚辞住的院子说他的身世,是否是不妥。
然而她被池商宿的淡定蒙了眼,忘了这点。
桑榆一声长鸣,紫檀树上树枝树叶晃动,一个身影一跃而下——是曲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