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得我都有点怀念了。”曲砚辞摊着手,似是无所谓,放佛池商宿说的事与他无关。
然而许潮音却看出他眼底的阴沉。
他手里卷着方才那本书,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他立在树下,没有靠近他们。
风卷起紫檀树叶有萧萧之感。
许潮音作为一个听者比池商宿一个陈述者更加紧张。
她本来以为他是爹爹的客人,没曾想他是皇子,他们二人虽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可毕竟说的事也不是适合在当事人眼下说的。
曲砚辞八成是把两人的对话都听了去。
“字画呢?”池商宿只瞥了曲砚辞一眼,便垂下眼眸温声问着许潮音。
许潮音的眼睛还悄悄地观察着曲砚辞,被池商宿这么一问到,不觉浑身震了一下。
“在……在的。”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叠得整齐的字画。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扔了。”
“哪里会!”许潮音急忙解释,“我说过会好好保存就一定不会丢。”
池商宿听罢,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许潮音也渐渐放宽了心。
一旁的曲砚辞发出一声冷哼,尤是看不惯这般“兄妹情深”。
“你倒是用我来做顺水人情。”他嘲讽道。
池商宿收敛了情绪,转头道:“若我不说,你能说出口么?她迟早都要知道的。”
“你少装正人君子罢,怎么不敢告诉她更多的事呢?”
池商宿分明对与曲砚辞是旧友的事感到厌恶如今两人对话下来,许潮音只觉得有什么事瞒着她自己。
“到底……”她小声地开口,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
他们是对自己有所顾忌。
许潮音唯独知晓这点。
“你要是过来我这儿,我就亲自告诉你。”曲砚辞说得诱惑,再加上许潮音并不讨厌他,所以她是有点儿心动的。
她才不由得站起身来,便被池商宿拉住了:“别走。”
他垂着眼帘,许潮音只能看到他的发顶,毛绒绒地,又有几丝碎发翘起来,与曾经记忆里他在大雨中那副可怜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亦让许潮音无法拒绝。
他还帮了自己好几次,不是么?
如此想来,许潮音更无法割舍了。
她看向曲砚辞,有些无助,而另一边狠不下心甩开池商宿拉住她的手。
又像是回到生辰宴上,许潮音也是在两个人之间摇摆。
“随你罢。”池商宿嘴上说着,手里仍没有放开。
许潮音心定了定,坐回了石凳上,她转过脸去看池商宿:“哥哥,我……”
曲砚辞不论如何都是皇子,既然能好生住在这里,吃穿不愁,有紫檀树庇护,断还是有人疼爱他。
池商宿就不一样了,他家里只剩下他一个,即便如今对外是许家的庶子,但他一直清楚真相究竟是如何。
树静风止,剩下三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许潮音不知该怎样打破尴尬,她从来都不是破局之人。
池商宿误以为她是要同曲砚辞去,有点心灰意冷,不去看许潮音的眼睛。
唯有曲砚辞懂得,在许潮音听过池商宿的话后对自己暂时只有同情,她很容易就心软,在自己被她推倒在地时、捂着嘴咳嗽时……
若他现在用同样的方式,更会加深许潮音心中的愧疚感。
曲砚辞会达到目的,但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手段。
“就算你先赢一局,”曲砚辞说罢,点脚一跃,两人就不见了他的身影,他的声音从紫檀树上传来,“趁我心情好,你快带她离开我这里。”
“……”
池商宿愕然,曲砚辞竟就放过了他们,不过也是,他独自一人,要算账也是秋后算账。
“走吧,哥哥。”
不同于池商宿的多疑,许潮音是听出了曲砚辞话语中的余地,他们年纪相仿又知根知底,以后打好关系都是必然的事。
两人站起身,一时间因发生了这种事都有些不知还说什么。
“方才他……他让我看了书。”许潮音迟疑了一会儿决定自己开口。
他自然指得是曲砚辞,她摸不清称他什么,便只得用“他”来代替。
池商宿一怔,问道:“什么书?”
“很难懂的书。感觉他以后一定能成大事,毕竟他真的很聪明,虽然他同我说自己是被抛弃的,可是……”
“那你可以亲自告诉他。”池商宿忽而冷声打断。
许潮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他这样漠然的声音,她脸上的表情僵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收场。
“我只是不想看到哥哥你和他的关系很差……因为你们像是旧友……”许潮音仍在心底有一种感觉,觉得他们互相之间很熟识。
“抱歉。”半晌后,池商宿才为自己的语气道了歉。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曲……曲砚辞是个怎么样的人?”
“聪明过人。”许潮音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诚实地答着。
她其实想说池商宿也很厉害,以后他会成为朝中丞相。
但许潮音不能说,因为这是以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