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星松开祝妤,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他没有找到,也不想找了。
因为他看到祝妤刚从地上捡起一柄匕首,雪亮亮,刀刃镜面一般,一看便知可吹毛断发。她微微翻动手腕,寒光微烁,闪得他眼睛疼。
刚才那声音从何而来,已再明了不过。
谢天星微哂。
原来,阿妤要杀他。
原来,阿妤是要杀了他。
谢天星苦笑一声,他快步走到祝妤身边,抓着她的手,将匕首对着他的胸膛刺入。
血色迅速染红了他的胸膛。
“师兄!”
祝妤怔怔望着他,本能地抱住他倒下的身体跪下。她木偶般握着那柄匕首,神情茫茫,失了魂一般,泪却奔涌不息。她急忙用袖子去擦,却怎么擦也擦不净。
“阿妤,你想杀我,不必犹豫。”
他伸手揩去她的眼泪。
“我是你的。”
谢天星微笑,他此时只恨自己没长一张潘安宋玉的脸,否则此时会更加好看,祝妤会更心疼,更后悔。这样就可以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每当夜深人静,阿妤就会想起有个绝世美男,曾经告诉过她,他的命是她的。
那时,他便会如那亘古不变清白的月,夜夜在阿妤的心头上徘徊。
以他如今的模样,万一祝妤以后遇到个俊俏郎君,一旦眉眼稍比他清秀几分,他就是年年必买的白纸钱,清明洒洒就算了。
连眼泪也赚不到几滴。
谢天星吁气。
算了,白纸钱也行,虽不是白月光,好歹占个白,让她记得就行。
幸亏他这些日子看话本子看得多,那匕首上大约擦了毒,有些麻痹作用,竟让这伤不痛,面目不至于扭曲,而他心性又稳重,才能在这最后的时刻顺手用上话本的词,在阿妤的心里留下一席之地。
当然,这伤不痛,还有一种可能,他的心实在太痛。
祝妤木呆呆良久,蹦了句:“好。”
“你安息。”
谢天星任她抚下眼皮,躺着安心地准备死了。
他躺好尸,让旧的生命自然地流逝,让新的生命自然地生发,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新的世界大踏步向他走来。
他有些寂寞。
因为那个世界,不会有阿妤。
阿妤啊。
他在心中默默地,虔诚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感知是黑色的,无光,但是有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安心。
谢天星在心中叹息。
阿妤啊,来生我可以来找你吗?
然后他就被吵醒了。
凄厉的一声女声在他耳边炸响:“师兄,我来陪你!”
这来生也来得太快了点。
谢天星躺不住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诈了尸,夺下那匕首:“阿妤!”
但已来不及,祝妤已将匕首插入胸口,谢天星眼睁睁地看着那匕首没入她胸口,却未有一滴血流出,她闭目在原地等了下,便睁开眼睛,将匕首拔了出来。
然后她又插了进去。
又拔了出来。
插-进去。
拔出来。
祝妤将刀锋在手掌划一下,又用刀尖对着手掌怼了怼,只见手上一道白痕,那匕首的刀锋灵活缩了进去,待她拿开又弹跳出来。
这匕首根本没有开锋,刀锋上又装了弹簧,根本是个小孩子的玩具。
祝妤狠狠吸了一口气,看一眼愣在原地的谢天星,俏生生一张瓜子脸成了胡萝卜。
她摩挲刀刃,步步逼近。
“命是我的,哈?”
谢天星胸口中一刀。
“你是我的,哈?”
谢天星胸口中两刀。
“以后都不骗我,哈?”
祝妤眼睛微眯,语气不善,谢天星胸口再中一刀。
“我没骗你,阿妤,这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真的。”
谢天星举双手,咽了口口水。
他怎么知道会这样!明明当时刺他都出血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真的已经准备好投胎了!新名字都想好了!
他发誓!
“那这匕首怎么回事?”
祝妤瞪他。
“说呀,有本事骗我,没本事承认?”
谢天星看看匕首,又看看她。
这他怎么知道?
这是阿妤的匕首啊。
“可这是你的匕首啊。”谢天星脱口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在自导自演这一出戏,是我拿了匕首强迫你插-进去演戏,又自己配合你玩殉情?”
祝妤一张脸顿时气成煮熟的虾。
谢天星自觉失言,他忙道:“可阿妤,我没想骗你,我刚才也以为我要死了……”
“是啊,就这么死?”祝妤比着手腕虚虚一划:“那我-干脆拿面条上吊好了。”
“亏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怕你太孤单,想黄泉路上陪陪你。你很好,做得真漂亮。”
祝妤背过身去,她打开窗户,用力吸了口气。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肩膀一抖一抖的,明显气狠了。
谢天星见她这样,满脑子只剩懊悔,早将那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