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是要仿照汉武帝,以金屋聘我?”
祝妤坐下来,坐的姿势残留一点闺阁时的娴雅,但已经放肆了许多。
她令谢天星伏在她膝上,轻笑。
谢天星方知自己竟将这句话冲口而出,好在祝妤面色和煦,不似生气。
他觑一眼祝妤,叹息道:“奈何无瓦可筑金屋。”
“为何无瓦?”祝妤道。
“身处斗室,壮志难酬。”
祝妤嫣然,她伸手锤他:“说人话。”
谢天星立即一副哭唧唧的模样:“师妹你把我关在屋子里,我想出去也出不去,上哪里给你弄金屋的瓦啊?”
“原来师兄是这样想的啊,”祝妤柔声道,一只手缓缓抚上谢天星脊背,隔着衣料摩挲着他肌肤,像是屠夫在掂量自家的猪是否足膘:“可我并不需要金屋。”
“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感动了。”
谢天星被她摸出一身鸡皮疙瘩,不耐地甩脱了他叹气道:“但是这样关着我,我好闷好无聊啊。”
他轻轻拽一拽祝妤的衣袖:“放我出去好不好?”
“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些浮华风月的地方。我以为,师兄这样的君子,不该对那些地方感兴趣的。”
祝妤冰凉的手指按上他后颈,谢天星不禁躲了下。
那冰冷的触感,像蛇。
一条吐信的毒蛇,随时会将柔曼的身子盘绕上去,两颗尖尖的毒牙没入他肌骨。
“可我现在除了看话本子,睡觉,吃饭,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祝妤轻笑:“是我对师兄不好吗?”
谢天星仰身望着祝妤的眸子,祝妤的面皮仍是笑盈盈的,但眸子中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没有。”
岂止没有,而且有些太好了,这样的生活就像在云端,好的让他有些不踏实。
他翻身趴在祝妤膝上,有些烦闷。
这样的生活好是好,但是没谁喜欢被人当珍兽豢养起来吧?
这一天天下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趁早找个机会学个绣花练个葵花宝典,没准还能当个闺中豪杰呢。
慢着,他要是真学了绣花,那他过的可真就是祝妤从前的日子了。
他偷眼望一眼祝妤,这些日子她身上失了在闺阁时那份雅静,却多了些风尘气,但不是烟花之地的那种风尘,而是市井之间沾染了煤烟的一种风尘。她和他记忆里养尊处优的小姐渐渐有了些距离,但是她的眼睛却亮了。
亮亮的眼底倒映出一个娇纵的男孩子,与祝妤一式一样斜斜飞起的眼,神情之间一模一样的天真。
谢天星从未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和祝妤那样像。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祝妤会不会就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才要毁掉自己的婚约,借着他让自己出去放个风?
“那就好。”
祝妤微笑。
“我还怕师兄你觉得不够好呢。”
“这日子我过了十多年,一直觉得憋闷,想不到师兄却能自得其乐,到底是我不如师兄知足了。”
谢天星眉头微皱,这话像是夸他,但怎么听着像是骂他呢。
但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经济基础决定了裤腰带松紧,也决定了话语权。他现在是屈下的那个,这会子吃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人家看起来也不图他身子,他要是还要非得软饭硬吃,那未免也有些太过不知好歹了。
虽说师妹会去那样的地方,但是好歹管吃管喝,没让他饿死。
况且,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师妹好歹管吃管喝,没把他扔这始乱终弃不是。
再说这生活憋闷,师妹可是憋闷了十多年,要是嫁了言家,估计还能过个二三十年这样的生活,当然,大概率没有这么清闲,毕竟相夫教子并不是个轻松活。
这样的生活,真的好像一潭死水啊,他溺在其中,却只能一日日看着自己沉下去,只能抓着水上的浮木勉强支撑。
也许阿妤嫁了言家,也会遭遇丈夫去了烟花之地这样的事情,也许她的丈夫也会说像她对他说的:“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也许正是她早早预见了这一切,所以才要抓住他,而他,却劝她接受这样的生活。
谢天星看向祝妤的眼神不禁有些愧悔。
祝妤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他后背,正在发着呆,冷不丁触及他眼神,柳眉倒竖,一双上挑大眼瞪得溜圆,她叱道:“谢天星,你发什么疯这么看我?”
谢天星坐起身子,认真地望着她:“阿妤,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呢?”祝妤神色有些玩味。
“我不该劝你嫁言家的。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而我,只是单纯的以为只要生活富足,你就会开心。”谢天星诚挚道。
祝妤恹恹眼神扫过他面孔,变得狐疑起来:“谢天星,你莫不是转换了战术,想要使苦肉计让我放你出去吧?”
“你少给我做梦,我是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和外面那些人接触,然后丢下我一个人跑的!”
谢天星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祝妤居然想到了这里。
他张了张嘴:“阿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