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你们未来夫子就要到府里了,到时候要在你们夫子面前多请教请教学问。”
谢兴脸上露出有点复杂的神情,似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沉吟几息,想到谢琪的性情,最终还是没有说得那么直白:“朱先生学问渊博,性情直爽,又经历丰富,你们以后可以多与其请教询问这些方面,增长些见识。”
“凡遇事,你要多学多问多思。身为家中的嫡长子,你和你弟弟们走的路不一样,以后我和你母亲对你还会有其他的安排。”
谢琪沉声道:“孩儿谨听父亲教诲。”
……
谢芝陪着崔夫人聊了会天,回去自己院子时,已经暮色降临,唯有天边还残留着几朵金黄色的霞云。
路边草丛边、墙角处,传来一声声虫鸣。这些虫儿们热闹的歌声衬得四周更加宁静了。
谢芝心情也很平静,她微仰着头,只觉得天地广阔,人的存在是如此渺小。
一个人是渺小的,于是人就学会抱团。这个“团”大了,就要讲究规则秩序,以便于更好的抱团,于是有了聚落和社会。
但每个人都有思想,独立的思想组成了人的精神与灵魂。
谢芝的灵魂渴望自由,渴望能对自己的人生有决定权。
她不会去可怜谢琪,也轮不到她可怜谢琪。
因为他身上虽然承担着很多压力,可他是被很多人期待着的,他的人生拥有很多种可能。以及很重要的,很多次试错的机会。
谢芝也不会去羡慕或者嫉妒什么,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唯有走好自己的路,这日子才能过得舒坦。
“女郎在想些什么呢?”琴音见谢芝一脸平静地望着天,有些好奇,轻声问道。
谢芝并没有和她说起自己那些矫情的有感而发,转而问道:“琴音有想过以后吗?”
琴音就明白了,女郎这是不想说,她配合地回答:“也许是想过的?奴也做不了主,全依主母和女郎的安排就是了,只要不把奴赶出去就好。”
谢芝故作惊讶:“你怎么会觉得会被赶出去?琴音绣技这么好,我可离不开你!”
琴音知道女郎在开玩笑,同样故作伤心:“奴只有绣技让女郎舍不得吗?”
“嗯……”谢芝假装思索,道:“还有什么吗?我怎么想不起来?”
说着说着,谢芝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轻咳了咳,谢芝随口问:“琴音不想做个自由身吗?”
琴音抿嘴轻笑:“奴父母家人都在谢家,若是离了谢家,奴一个女儿家,也不知能去哪里。”
二人边走边聊,步履轻快,这会儿已经进了侧院。
这会儿唯有谢芝到了年龄,搬进了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二娘三娘还没到年龄,没有搬进侧院,因此还有很多房间都空着。
眼下没有旁人,她又与谢芝亲近,知道谢芝是什么样的人,故偶尔也敢在她面前说几句大胆些的话。
“外面那些人倒是比奴自由了,可奴也没见着他们比奴快活到哪里去。”
一阵夜风吹来,白天的燥意好像都被带走了似的,空气中唯余草木清爽中带着一丝微苦的气息。
谢芝垂眸,长而翘的睫毛好像也盖住了她眼里的神色,她安静听着。
琴音继续说:“女郎你有所不知,外面不少人都羡慕着呢。大家都知道,府里有主母掌家,只要按照规章制度做事,不犯错不冒犯主人,谢家不会轻易责罚仆从下属。”
“奴在府里做事,风不着雨淋不着的,日子比那靠天吃饭的农户好过不少呢!”
谢芝心情有些复杂,原来做个奴仆,不轻易被打骂责罚,就已经是当下很多人都羡慕的生活了吗?
当今世家林立,圈田占地非常普遍,哪怕朝廷采取了一些措施,也屡禁不止。
寻常老百姓抗风险性很低,一旦有了天灾人祸,劳役赋税便压得人喘不过气。
少田少地甚至没田没地的底层百姓又没有什么出路。能卖身进家风良好有规矩的世家,反倒成了不错的选择。
这种情况,就算谢芝穿成了那龙子皇孙,甚至直接成了那龙椅上坐着的皇帝,也是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