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特海湾这两天格外热闹,独角兽和鹰翼马来来往往,魔法教徒多得就像海滩上的贝壳一样不值钱,随处可以看到身着紫袍的大主教,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在码头教堂偶遇红袍神仆。
这些大人物齐聚在这里为了一件共同的事情——庆祝光明学院第六百七十四届学生毕业。
为了让学生们在毕业之前可以尽情地享受最后三天校园生活,光明学院豪气的包下了整个加斯特度假区,并且邀请了圣院任职者和白魔法师。如果某个学生运气够好,有幸被其中一位选中,可以直接成为对方的学徒。
光明学院的学生可以在法杖店享受学生折扣,每一个人都喜气洋洋,除了刚从地狱回到人间的西安娜。
她用冷漠的目光舔舐着这个盛赞光明的世界,店内随处可见的“赞美光明”和“被神侍选择的法杖”的横幅如此熟悉,琳琅满目的各式法杖整齐的陈列着,即使相隔四百年,她也不曾忘记。
她重生的时机很不凑巧,从最年轻的白魔法师,光明神的近侍西安娜直接变成了法杖店里囊中羞涩的少女西安娜,在旁人眼中,捧着法杖新奇打量的女孩只是打了个趔趄,目光就变得痛苦又惊诧,实际已经换了芯子。
身处魔法大陆,西安娜听闻过不少献祭,长生或续命的黑魔法,对自己毫无缘由的重生接受良好。只是难免思绪纷杂,有种被命运尽情戏弄后又被送回原点的滑稽感。
她曾经是光明神忠实的信徒。
或者说,一天之前,她都是光明神最忠实的信徒之一。
西安娜在襁褓中时被遗弃在两国交界处一座战火交加的小镇,童年的记忆里,天空除红色外就是黑色,死亡的阴霾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当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在空气中时,当一家六口分享一小杯雨水时,当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时,大人们划着十字,祈求光明神的宽恕。
西安娜在一旁懵懂的旁观。
然而无论人们划多少个十字,念多么虔诚的祷词,神从未出现在小镇,人们也未从曾水深火热中脱身。
光明神如同一个虚无缥缈,落水无痕的愿景。西安娜尚且不能理解光明,也不能理解神,她想神或许是大人们的圣诞老人,而小镇的烟囱灰上从未落下过脚印。
西安娜五岁那年,她的养母不幸被火龙的吐息灼伤,她学着大人比划着十字,第一次恳切的祈祷道:“伟大的光明神,不要让我的母亲死去,我愿意为你献上一切。”
什么也没有发生。
养母临终前,西安娜哭泣着问道:“母亲,为什么神不来救你?”
枯瘦憔悴的女人握着她的手,没有回答,蜷曲的余烬落在她睁大的眼睛上,一如头顶笼罩她一生的阴霾。
有人遗憾又痛心的质问西安娜,为什么不早点信仰神。神每天聆听全世界的祷告,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轮到她的愿望。
西安娜沉默的听着,她泪眼模糊的在心里重复道:“只有最诚心的信徒,才能得到神额外的垂怜。”
她六岁那年,光明学院的老师带着测试光明亲合力的水晶球来到镇上。
她已经在小镇流浪了大半年,从废墟中探出头,她看到陌生的大人们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神色威仪又亲和。
一个老师发现了西安娜,拎着她脏兮兮的手放在水晶球上。
她仍然穿着小一码的破衣服,风从每一处缝隙吹在身上,而这一次,暖洋洋的光笼罩在她身上,西安娜久违的感受到温暖。
西安娜通过了测试,她和其他孩子一起坐上光明学院的马车,在摇晃中喝下一杯热牛奶,吞下一大块白面包。
老师说:“这些食物是神的指示和眷顾。”
西安娜在光明学院开启崭新的人生,她拥有了很多个第一次,神的形象在她心中愈发具体。
神无比智慧,全知全能。祂圣洁而慈爱,公正而平和,超脱人类的劣性,不沾染任何罪恶,无所不在且永远长存。
神为她带来了新生。
西安娜一天比一天更虔诚,她想成为神谕的传达者,像自己被救赎一样救赎别人。
世界上有太多和小镇一样冷僻崩坏的地方,有太多和养母一样苦苦挣扎的生命。
或许成为神最诚心的信徒,成为神在人间的眼睛和喉舌,可以拯救更多人。
童年里那个抱着母亲冷却尸体瘫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因为这个隐秘的期望得到了救赎。
“光照不到的地方,人心中的光明会照到。”某天西安娜将这句话深深刻进床头。
她从此立誓要去到离神最近的地方,成为神最忠实的仆从。
西安娜没有显赫的家世,不能享有家族资源和魔法传承,从小镇少女一步步成为中大陆最厉害的白魔法师之一,她流尽了汗水和眼泪。
她最终如愿去到了神的身边,和四百年来的漫长想象一样,光明神坐在百花绽放的神座之上,威严又宽和,如此肃穆,如此公正。
西安娜和其他神侍一起倾听神的指示,向人间传递光明的意愿。
她以为自己成功救赎了曾经的西安娜,那个在战乱中为了一小块黑面包艰难求生的孩子。她变得强大,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