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都有一个小黑屋,因此在将军府里,也是标配。
那屋子四面的窗子全都封死,门上也钉了木条,当门关好,屋里一片漆黑。
郎夙夜闻着,有一股浓烈的霉味。
被丢进来的好长时间,他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未动。
仔细回想着刚刚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甚至来不及怨恨荀千蘅和孙玉傅,他只有一个确信的念头,他被人陷害了。
只不过不知道那人是专门来陷害他,还是凑巧陷害到了他。
他在墙根底下睡觉的时候,荀千蘅去了景王府,之后孙玉傅送了信进来,因该是在他醒来之前,信已经被人拆过看过了。
可是谁能知道有人来过呢?
郎夙夜想了好久,想不明白,十分痛苦地翻了个身。
照他原本的计划,荀千蘅就算不对他动男女之情,也很快会跟他成为朋友,到时候他在将军府的日子就不会难过,甚至可以利用荀千蘅的身份做很多事情,比如说像去钱府营救畜民这样的事,可哪想到突然出了这样的事!
早知道还不如去看看那信里是什么内容,也好有的放矢想个办法翻盘。
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了,荀千蘅眼下还不会杀他,离正月十五还有四天,只要他能熬过这四天,荀千蘅一定会带他去见皇上,到时候,也许能脱身。
郎夙夜此刻也顾不得地面脏黑,把自己摆成大字,平躺在地上,唉声叹气。
而另一边的荀千蘅,由申甲陪着,一夜坐在书桌前未眠,眼睛熬得通红,等第二天早上孙玉傅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少帅!不能这么熬着呀,把自己熬垮了咱们就完啦!”
荀千蘅没答,握着笔,一直在写着什么。
申甲小声说:“统领不要太担忧,少帅心里有数,夜里吃过东西,没什么大碍。”
“少帅这是写什么呢?”
“请功奏折。”荀千蘅仍不停笔。
孙玉傅虽然心里很纳闷,但是也不好再搭话,焦急地等着。
许久,荀千蘅终于写完了,站起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成与不成,交由天命。”
说着走到旁边去净手。
孙玉傅凑过去细看那奏折,越看眉毛扭的越紧。
“少帅!你这写得也太……没水平了,老孙来写,恐怕也比这——”孙玉傅突然住了嘴,好像有什么东西,他似懂非懂,但是又能感觉到一点点:“少帅这样写一定有道理。”
过两日,荀千蘅叫孙玉傅去问,郎夙夜已经饿得只剩一口气,但还是咬死了说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过。
荀千蘅只能叫人给郎夙夜送了吃的,毕竟正月十五,还要带着他去面圣。
十四晚上,荀千蘅和孙玉傅趴在献都地图上研究对策。
“现在咱们在城里有多少人了?”
“这几日陆陆续续进城,七千人了。”
“足够了,明日如果午时我还没能从宫里回来,你先把景王给我扣住,然后带兵围太子府,把太子拿下来。”荀千蘅目光里不带一丝情感。
“少帅放心!一定做到!”
荀千蘅又想了想:“未时吧,多给我一个时辰。”
“是!未时正,少帅没出现在宫城大门,我就立马行动!”
“你们不要去宫城,就在家里等,未时,我到家。”荀千蘅往地图上献都东南门指了指:“撤退的真实路线就走这里,别忘了放几个烟雾弹。”
“嗯,备好了。”
荀千蘅叹了口气:“哎!我本不想走这一步。”
“都是他们逼的!”
“孙统领,听军令!”荀千蘅突然严肃起来。
孙玉傅单腿点地,抱拳昂首:“在!”
“如果确实了我的死讯,就不要再浪费任何兵力,已经动手的,立即撤退,赶回去跟蔺老将军汇合,没动手的就隐匿不发,等着来日跟蔺老将军里应外合。
我的尸身,不要也罢,随他们怎么处置,别为了死人葬送活人,如有违令,军法处置!”
孙玉傅空出一只手,用粗糙的手背抹了一下眼角,眼神坚毅地大喊一声:“遵少帅令!”
荀千蘅看着孙玉傅这样子,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扶他起身:“统领!以前在战场上,日日都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来,也没见你哭过!憋回去!”
“是!”
……
正月十五,子时刚过,小黑屋的房门就被人粗暴地打开了,来人拎着灯笼,虽然只有微光,但是对已经几天没见过亮光的郎夙夜来说,眼睛好像已经承受不住了,连来人是谁他都没看清。
那些人七手八脚地把郎夙夜拖了起来,拉到了客院,扯掉衣衫,扔进了一点都不热乎的大木桶里,换了几桶水,总算洗干净,又给他穿好了衣裳,梳头抹脸,还给了一口东西吃。
郎夙夜惊奇地发现,今日给他穿的棉衣,竟然是一件素银色的,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表面刺绣精致高雅,一看就是花了不少钱的。
但是他自然也知道,这是荀千蘅为了让他去面圣而准备的脸面。
等郎夙夜被人拉着出门时,荀千蘅已经坐在马车里等了一会了,车帘子打开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