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即是表达对方处于警戒线边缘,对方也会因同样深刻的恐惧而消声。这里每一处和谐、秩序都是大家时刻警备和维护的成果,她只得融入。
最终,西蒙忍不住抬眼望她,像在观赏一片从土壤里探身的嫩芽,他起身走近与她隔栏对视:“你好吗,特蕾西小姐?”顺带着职业性的假笑。
特蕾西清楚自己应该回答“我很好,谢谢”,然后对话戛然而止,可她望了望四周只有他们二人和静谧生长的葡萄,她突然变得叛逆,先是耸了耸肩,单薄的脊背甚至放松到能从侧面看出不规整弧线,她感到身心清爽像是褪去了一件厚重的外套。
“不好。”特蕾西一边靠近他,一边舒展略带挑逗的笑。
西蒙被吓了一跳,立即收束笑容,上身微微前倾:“实在抱歉。”
同时,西蒙看穿了特蕾西的小心思,他思量:面对这种不痛不痒、模式型的对话,小女孩不就应该如此吗,她可以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为流程化的成年人探索出另一条沟通道路,只是不知她愿不愿意把对话进行下去。
“有什么心事吗,特蕾西小姐?你可以和我讲讲。”西蒙恢复了专属于他平缓、温良、不卑不亢的语调。
特蕾西斜仰着他。她能细致观察到他薄唇健康的淡红色和下颌冒尖的胡茬,甚至把喉结凸起处的一道灰尘“伤痕”、一片挂在小翻领的葡萄叶都收入眼底。特蕾西想:平日高冷、细节控的他一定不允许自己这般模样出现在我面前。
特蕾西立即移开目光而垂头,憋笑的嘴巴嘟成一团聚拢的粉白花苞。毫秒间,记忆猛地打了她一拳,头痛的感觉袭来,她怔怔地再次仰目。
天啊!此刻的视角是如此熟悉,特蕾西难以置信地高频眨眼,记忆里一张模糊、梦幻的脸被煽动的睫毛擦清晰了。
是他吗?
特蕾西不敢与西蒙确认自己初到此处的场景,怕一切细节都对上后而失控地对他产生不清澈的情感。她明确知道这种情感的威力,从莱娅身上就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一旦被那种躁动的情感操控,便会无时无刻惦念他,任何微不足道的互动、情感反馈都会被放大进而加重上瘾并且排斥那些遭受同样情感操控的人。此外,受操控者还会被施加一种一见他就会心慌、结巴的魔法,可以说百害而无一利。
她像藤蔓上成熟的葡萄般再次垂头。
其实,特蕾西从苏醒那刻就不打算找到披光骑士,那段濒临死亡、美妙且靡丽到不真实的经历索性当它是一场幻梦。因为
特蕾西知道现实总是乏味且繁琐的,一件被公开认定已经发生的事情会牵扯出另一件发生过的事情和一堆未定事件,环环相扣、接踵而至,现实总会被搞垮你的。
特蕾西不会屈服于现实,她会把那一段独属于自己与披光骑士的梦幻奇遇封装在心底成为一尘不染的回忆。
“特蕾西,特蕾西。”莱娅迈着扭捏的小碎步跑来,拉住特蕾西的手耳语:“妹妹,礼仪老师给你打了最低分,她叫你重新顶盘走步直到她满意为止。”
“好……”特蕾西下意识摇了摇头,表面意思是对礼仪课的厌倦,深层意思则是对西蒙的抱歉,她中止了对话,然而对于他的询问,她永远不会作答。
莱娅在牵着特蕾西离开时,附加上像是计划好的回头、不经意地向身后抛出一个媚眼,当然,她还不忘伸长颈部露出那条——夫人只给予她一人的深海珍珠项链。
西蒙以微笑回应,却没撑过莱娅的再次回眸,他不顾她痴痴的目光而重重地垂头,一时间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他指的这可以是葡萄园,也可以是偌大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