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他不应该是露出得意的样子吗?他为什么与自己有着类似的……表情。
两位大人刚刚碰过酒杯,脸颊的红印、脸上的表情是出奇的一致。两个亲兄弟本就长相相似,在胡泊与胡蕴的眼里,他们更像是一个人与一面镜子。
“胡泊……吃饱了吗?和姐姐去房间玩……”
胡泊没有理会,仍旧义正言辞的语气:“大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说姐姐?”
说不清是不是酒精的原因,胡蕴父亲憨厚地笑了,点着胡蕴的脸蛋:“我怎样说她了?”
“你为什么总是说姐姐这样不好、那样不对?”
“可她就是……不够好啊。”他有意逗着胡泊,不顾自己一旁敬酒的弟弟的劝告:“她啊……比你差远了……”
胡泊表现地不高兴:“为什么这么说?姐姐明明就很厉害。她那么听话,学习努力又独立,我觉得没有半点不好的地方。相反,是你总是在以各种理由来对她埋怨。”
胡蕴父亲故意板起脸:“那是因为她是我们老胡家的人……这就是她应该应该做的,这是她的命。她没做好、就该被说。”
“人各有命,姐姐很好,她只是不想按照你们的条框去活。”
胡泊说得对,但胡蕴父亲恐怕不会作出反省。胡蕴明白,他是那样的老死板,固执不讲理。但没想到他居然没有生气,竟然是笑着将胡泊抱起:“既然这么好…那你跟我一起回家去吧,和你姐姐在一块、好不好?”
他终于变得有些开心了,不再是那么小小年纪就该摆出的严肃,但依旧表现地认真:“那就不用好长时间才能见一次姐姐,挺好的。”
胡泊看着坐在桌前的胡蕴,露出了个放心的笑脸……
捻起花瓣的人是一个七岁的男孩,自己唯一的弟弟。他轻柔地将花瓣摊在手掌中,仔细地观察着脉络,即使它是被湖水打湿的状态也不愿脱手。只是很可惜,饭后的一阵风又将自己吹回湖里。此后男孩便一直蹲在湖边,直至——一个突然的意外,男孩化作一堆泡影,融化在明媚的阳光里。
胡蕴在笑。与上课时被班里的捣蛋鬼逗地发笑不同,这次笑地一点都不短暂。像遇到太阳刚刚升起的向日葵,自己的叔叔举着酒杯呆住了,他第一次感觉到在这个小女孩的脸上有着阳光。此刻他的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感觉他说不清,也是多年后他才弄懂。但心里歉意对胡蕴却始终说不出口。
其实胡泊也一样不懂,他跟着笑也只是因为这是第一次看到姐姐笑了。
胡蕴知道为什么在此刻面对着婶婶时、自己却又哭泣。自小时候第一次接受戒尺的惩戒后,她的眼泪就算是高中搬书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方一直摔到下方、脚摔断骨折也没有落下。长大后为数不多的几次哭泣,记得清的两次是:弟弟打来电话报喜,终于与他喜爱多年的女孩子在一起了。自己在办公室因设计方案加班,握着咖啡杯的手在颤抖,眼泪滑过脸颊落在杯里,喝下去没加奶未加糖的咖啡竟然是甜的。
第二次是:下班的路上,因为阳光够好而遮起了阳伞,起草的初案收到高度好评,得到的夸奖也让她喜上眉梢。随着一阵优雅的铃声响起,是以弟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自己欢快地接听起,正好也迫不及待地想听到他的声音。但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属于一个陌生男人的。
他和她说了一个让她这一生都无法接受的讯息。
遮阳伞轻巧地落在地面,整个人如同伞被抽走了骨架一般瘫软,不知怎么就弯着腰垂着身子蹲了下来。听筒里是医生一遍又一遍的寻求应答的询问。
太阳天、下雨天,地面上的是一点点落下的雨滴。
她再也听不到那个男孩对自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