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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说,宁敲金钟一记,不打破鼓千声。”

————《繁花》

阿宝开车,汪小姐坐副驾驶上,一路南下。一场秋雨一场寒,密密的雨丝落在前挡风玻璃上,雨刮挥不断,像银灰色的蛛丝,织出一片轻柔的网,将车中二人网在其中。

汪小姐咬着阿宝在路边买的苹果,心情俱佳,说:“真像去秋游,回到小时候了。”

阿宝也觉得好久未曾放松,笑道:“侬真像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人。”

汪小姐问:“谁呀?”

阿宝道:“蓓蒂,我邻居。”

汪小姐示意他继续,阿宝说:“都是贪吃又贪玩的小囡。”

汪小姐问:“还有这号人物,怎么我从没见过呀?”

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只觉得这细雨绵绵,雨刮怎么也刮不干净。阿宝似乎闻到了精神病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和铁锈的味道。

“66年就死了。”他说。

汪小姐问原因,阿宝只说:“大概是活不下去了。”

又敷衍着汪小姐闲谈几句,见她啃完苹果昏昏欲睡,眼皮都变成了好几重,阿宝说:“睡吧,到了叫你。”

汪小姐轻轻应了声,便睡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蛛丝断裂,变成一粒粒煞白的唾沫,钉在面前,发出“啪”的声响。

阿宝忆起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蓓蒂不知从哪里抓来一条金鱼。蓓蒂说,阿哥,帮我养着。阿宝说,自己养。蓓蒂说,我可能要出远门了。阿宝问,去哪里。蓓蒂说,不知道。

蓓蒂说,阿哥,姆妈跟我讲故事,说每个人都是一条金鱼,关在观音菩萨的池子里,菩萨在天上看着,撒下饲料,就变成了雨。

阿宝笑。蓓蒂说,阿哥,我肯定是池子里最可爱的小金鱼。阿宝说,是。蓓蒂说,阿哥,我要变成金鱼了。阿宝说,蓓蒂故事读傻了。

蓓蒂还是把金鱼留下了,只是阿宝没有想到,那一天蓓蒂和她的姆妈真的变成了两条金鱼,游进了黄浦江里。

蓓蒂太小,连第一年都没有熬过去。

后来才知道,蓓蒂爸爸带来一群革命小将,蓓蒂姆妈写了大字报,两人相互举报,相互谩骂。作风不正,男女关系混乱,资产阶级余孽。每一项,都能把人置之死地。

蓓蒂爸爸说,蓓蒂就是贱胎,是蓓蒂姆妈偷情来的,放旧社会是要浸猪笼的。

有一天,阿宝发现水盆空了,旁边有几块残留的鳞片。阿宝最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死掉的金鱼,没了鱼皮,没了血肉,只剩一根空空的骨架子。

阿宝碰着骨架子给姆妈看,可姆妈看也不看,只是一直哭。阿宝才晓得,原来爸爸也是鱼,他偷偷游泳去了香港。香港有另一条小金鱼。

阿宝将鱼骨架子埋起来,终于明白了蓓蒂讲的故事。我们每个人都是观音菩萨养的金鱼。

生老病死,聚散离合,皆不由我。

雨中,皇冠轿车像一只箭,划过迷蒙的雾。阿宝看一眼身旁沉睡的汪小姐,突然想起姆妈曾经说过一句: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他想,汪小姐是不会懂的。

风雨渐停,积水成潭,天空洗干净,烟光凝、暮山紫。终于抵达滕王阁。

汪小姐睡醒,揉了揉眼:“这就到啦?”像一条晃头摆尾的小小金鱼。

这是一座崭新的滕王阁,伫立赣江之上,仿佛光绪年间的那场大火只是一个编造的传说。

二人登高望远,游客不多,体验感极好。爬至三楼,有精美壁画,是汤显祖在此排练《牡丹亭》的情景。

汪小姐一喜,指着壁画:“呀,我小时也听过这个,昆曲,我姆妈爱听。说是杜丽娘和柳梦梅,爱情故事。”

阿宝笑笑不语。

汪小姐又问:“不过我那时看不太懂,只坐在头排吃瓜子。”

阿宝道:“不过是人死了借梦还魂的事体,痴男怨女,倒是赚足了眼泪。”

汪小姐点头:“我姆妈当时也哭得凄惨,还感叹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阿宝仰头看画,语气淡淡:“可惜往往生者不肯死,死也不能再生。”

他朝汪小姐温和地笑笑,继续道:“只是这世间的柳梦梅都去做了老总,跑业务,开工厂,结婚,生子,养小三,杜丽娘早就成了石头下的一捧黄土。爱情故事都是假的。”

“侬太悲观了。”汪小姐评价,只是受了他的影响,整个人都有些闷。

阿宝说:“是我扫兴了。”

见汪小姐摇摇头不响,阿宝牵了她的手,说:“继续走吧。”

汪小姐回握住,转头看了一眼这梦境一般的蓝色壁画,便跟着他走了。

到顶层连廊,视野开阔,见江水涛涛,奔腾而去。雨后清新的空气从鼻子灌进肺里,把先前的郁郁寡欢都洗涤,只觉得心胸开阔,秋水共长天一色。

阿宝不敢再消极,只指着眼前的赣江对汪小姐讲,若是从前走水运,上海的货从黄浦江到了赣江要经过多少路途。又说以后若是修建个浙赣粤大运河就好了,将南方几省的水上物流统统囊括。

汪小姐笑道:“侬回去就去写建议,争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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