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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贰(1 / 2)

“年纪越长,越觉得孤独,是正常的,独自出发,独立去死。”

————《繁花》

车到思南路,阿宝半搂半抱,将这个醉鬼送回屋。他从西装的夹层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插进锁眼,开了门。

当初汪小姐为了上班方便,在思南路租赁房子,他帮着置办打点,搬行李,换家具,甚至陪她铺了第一张床单。在这小小的套间里,两人一起核对过账单,一起畅想过前途,还一起吃过同一碗冷馄饨。

他记得那时汪小姐脸颊红红,偏又故作寻常,掏出一把钥匙给他,说:“万一我不在家,侬需要拿外贸单子就自己来好啦,免得耽误时机。”

就这样,一把孤零零的钥匙被他放在西装夹层的口袋里。一放就是好几年。

而此刻酒精作用下,汪小姐安静得像一枝不会开口的花。憨娇的脸上浮满红霞,明明已闭眼睡着,阿宝却好像看见她睁开那双含羞带怯的眼,波光粼粼地看着他,好似下一秒就要冒出一句吴侬软语来。黑暗之中,距离太近,她呼出的酒气打在阿宝的耳边,窸窸窣窣的痒和热。

阿宝扯了扯领带,只觉得屋内空气稀薄。

他熟门熟路地开灯,把她抱在床上就想离开,但偏偏这醉鬼难缠,一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放。他想起年少时读宋词: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他仿佛真的看见她身上带着一层薄薄的巫山云,就像在梦里一般。

阿宝笑:“真醉还是假醉?”

醉鬼不响。

手里握着细柳腰,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阿宝觉得像贴着一个暖壶,在手心里发烫。

两人靠得太近,呼吸中的酒气在狭窄的空气中被挤压,流水似的渡到阿宝的鼻中。阿宝觉得自己也醉了。

“好了,乖乖睡,我要走了。”阿宝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但他此刻说得不自然,嗓音比平日多了半分低沉。

一双手从他的脖子上滑落,阿宝心脏一颤。

他稳了稳心神,蹲在床边,将被子拉起,盖住婀娜的曲线,也遮住自己不轨的心。阿宝觉得该主动说点什么,可思索半晌,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我走了。”他看着那个背对的身影,道。

汪小姐不响。

空气寂静,秒针的嘀嗒声显得格外明显。

“床头放了热水,侬记得喝。”阿宝说。

“我不关灯,免得半夜起来摔跤。”阿宝说。

“抽屉里的香烟我拿走了。”阿宝说。

见汪小姐像座雕塑一样,仍是一动不动,阿宝轻轻推了推她,问:“真睡着了?那我走了。”

“走。”汪小姐说。

阿宝撤回刚伸出去的手,笑得心虚:“抽屉里的香烟是给侬爸爸的吧,我烟瘾犯了,明朝再给侬补上。”

汪小姐不语。

阿宝站立床边,又不知看了汪小姐多久,也不知她究竟睡着没,只觉得脚麻,便拿了一包三五香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临行前,又将那把钥匙放回了西装口袋里。

夜里的上海街头,城市的霓虹灯已经熄灭,只留一盏月亮,昏昏暗暗地照着前方的路。出了汪小姐的门,阿宝点燃一根香烟,夹在两指间,放在嘴边,深吸一口,苦涩入喉,流进肺中。

街边小店未打烊,老式收音机里传出童安格的歌来:

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你说我像梦忽远又忽近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你说我像谜总是看不清

其实我用不在乎掩藏真心

歌声疏离又微妙,像坐在船上飘荡,不知去向何方,只见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阿宝跟着轻哼两句:

怕自己不能负担对你的深情

所以不敢靠你太近

他笑了笑,觉得矫情,摁灭手中的烟,走进了夜色中。

……

郊区的精神病医院,一大早就迎来了一辆皇冠牌轿车。

阿宝和医生是熟识,他问:“近来状况如何了?可以手术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担忧道:“离上一次清醒都一年多了,我担心手术会加重病情,请了北京的专家,下个礼拜过来商讨,又是一笔大开销。”

阿宝点头,说:“费用问题不必担心,只要疗效好就行了。”

医生深叹了一口气,对阿宝说:“这种东西扩散得很快,谁也不能保证手术就会成功。”

他取下眼镜放在桌上,起身拍了拍阿宝的肩:“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

和医生沟通完,阿宝照例去了隔离区。打开锈迹斑驳的铁门,穿过一块空地,上三楼,走十五步,便是病房。

阿宝记得第一次去探望,这短短的距离使他举步维艰,不像如今,倒是平常。

门上一扇探视窗,眼光穿过布满细微痕迹的玻璃,白得发灰的墙壁,弯曲的铁架子床,落在一个背影身上。

这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嶙峋的骨头从单薄的蓝白条纹病服中透出,像是一根鱼骨架子。

阿宝不知多少次透过这扇窗看着这个背影,他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像透过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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