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脑海里不断滑坡的猜想。
如果,如果,姚知微心底震颤,如果她的猜想真的是对的,那要怎么办?
自己,也许会是下一个受害者。一定要逃,一定要逃跑。要跑的远远的。要跑的快快的。要永远逃离姚老四的掌控范围,要保全自己。这样才有查到真相,让一切水落石出的一天。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而一旦自己真的失去生命,那么真相也许永远会尘封于世。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两个跑掉的婆娘就进去了哪里。也许姚老四就真的能那么幸运,永远地逃脱法律的制裁。
姚知微知晓了自己接下来应当的操作。阳奉阴违,竭尽全力迎合姚老四,要钱给钱,要做家务就做家务,绝不正面产生任何冲突,将一切困难险阻扼杀在摇篮中。
打定了主意,真正实施起来也就没有多困难了。
一回到家,姚知微就开始熟练地炒菜。这几天进出厨房,她的手艺也得到了锻炼,打着为自己以后打下坚实厨房基础的念头。现在做饭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姚知微自我安慰道,不由得想起精神胜利法,在厨房里她哑然失笑,划了一根火柴,点燃枯败的枝干,扔进炉膛里,腾,火焰燃起,往锅里舀了一勺猪油,香喷喷的味道立刻涌了出来,“刺啦刺啦”姚知微扔下长得太大的藤菜梗,这种过分成熟到了老的程度的菜没有城里人买,但农村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人还能吃得下去,就都得吃。醋被沿着锅边淋了下去,香味也被激发了出来,醋的劣酸消失了,留下可口的味道,再撒上一把小米辣,酸辣空心菜也就做好了。
往锅里洒了点水,擦干净锅,烧油。
姚知微单手磕鸡蛋进锅里,鸡蛋煎好了,在碗里调好了水淀粉,又加糖盐醋,等到蛋白变成琥珀的棕色时,姚知微偷偷尝了一块,虽然步骤错了一点,但酸甜荷包蛋,仍然很好吃。
那只猫没有来,姚知微端起菜盘子,脑海里滑过这个念头。那只黑猫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过了,为什么?难道这只猫真的有灵性吗?知道自己的主人消失了。
像是爱伦坡的小说《黑猫》,女主人和猫一起被封闭在墙里,那被男主人称呼为“畜生”的生物惨烈地嚎叫起来,“喵呜,呜哇……”在墙体里,是黑猫和女主人的遗体。姚知微放下盘子,绕着墙走了一圈,没有什么异常。
她贴着小小的窗户,学着小猫轻声“咪呜咪呜”没有回应。
简直就像是戏剧里埋下的伏笔一样,一环扣一环,好像有许多不幸的预兆,都在暗示姚知微林元一可能的命运,如果这是一篇阅读理解,姚知微一定会认为这种种环境描写都注定了主人公必遭噩耗的命运,然而这是血肉之躯实实在在的人生,姚知微在心里期盼,祈求,请一定要让林元一好好活着。
神是不是总是会让人类失望?
姚知微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像今天这样渴望有神佛的存在,挨打时没有渴望过,挨饿时没有渴望过,然而,那是林元一,是关爱她的妈妈。
沉默地把包谷茬子往嘴里刨。
姚知微看着姚老四买回来的高粱酒,嘴里的话被吞下去,彻底地沉默下去。
喝了酒的姚老四是更加恐怖的姚老四,是个只会发飙的怪物,是个会发泄怨气到弱者身上的怪物。姚知微抱起姚世杰,往他手里塞了那被留下的酒心巧克力,“小杰你乖乖待在房间里,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姚老四喝了酒发酒疯六亲不认,就算是让他挺直了腰杆子的好儿子也照打不误。
姚世杰仰着头,“姐姐,你也进来,爸喝醉了会打人。”
“没事,你乖乖的哦。”
然而姚老四反常地并没有打人,他脸上酡红,枕着胳膊,沉沉地睡着了。
姚知微走进房间里,拿起户籍科民警偷偷交给她的身份证,小小的一个长方形,边角缓和,她却越捏越紧,直到身份证开始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微响声,她才慢慢放开掌心,而手掌上已经印出来了几个指甲掐痕一样的,小小月牙型凹陷。
“跑!”这个念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林元一的脸,英语老师的脸,所有温和的,母性的女性的笑脸闪过,对抗姚老四,对抗失学命运的种子萌芽了,长成了,是参天大树,亭亭如盖。
如果要跑,身份证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是钱。林元一有一卷钱,加上打到姚老四不知道的卡里的一笔小奖金,有一千元。姚知微回想起在车站看到的价格,可以买一张到深港的绿皮火车票了。剩下的钱,在找到工作以前,还够吃几天饭,但住哪里呢,睡桥洞还是睡大街?
突然,她想起了小仪,小仪说,她在深港工作。
她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跑吧,跑吧!这么多的机会,这么好的时机。还不跑吗?万事俱备,只欠下定决心了。姚知微反复思量着谈跑的计划,在心底为计划搭起骨架,添砖加瓦,细节一点点完善,姚知微的勇气也逐渐积攒起来。
在思考逃离计划的时候,她其实也是在和自己内心做抗争,姚老四的压力一直在头上挥之不去,即使能够反抗了,却也因为胆怯而不敢反抗,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然而,姚知微的幸运在于,她遇上了这么许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