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澄净如洗,银色的光练横亘在浩瀚之中,映着长河碧波如鳞。萤火点点,几只落在少女指尖,复又惊动,在月华清泠中勾勒出几条清晰的光路。
绯夜好好大哭过一次,教李家娘子格外怜爱,几乎把家里能用的东西都拿出来给绯夜做了顿好吃的,想偷偷夹一块肉的李青青都被李家娘子打掉了筷子。
白均忍着笑给李青青夹肉,“大姐你不用客气,阿绯比青青还大呢,得让着青青。”
李家娘子微嗔,“大能大到哪儿去?阿绯不知道吃多少苦头,大姐得给你补回来。”
白均心道她比这里所有人的年龄加起来都大呢。
绯夜来后,白均就说明绯夜是自己的妹妹,侍女练星是个方便行走的幌子。
白均的身份不能说出来,他想能少骗一点就少骗一点吧。
晚饭过后,白均和绯夜到了河边,几乎坐到更深露重。
绯夜没有问白均的胳膊和眼睛,她不解世故但并不傻。
“……哥,你不留标记是故意的吧。”
白均捏捏她的脸,眼中俱是无奈,“……原想我把他们引开,你就安全了。没有我,你躲到哪里都行,别被抓到,过个几十年,一切都尘埃落定。早知道你这鱼脑子不转弯,我还不如带着你跑。”
让你这个死脑筋的小笨鱼白受这么多苦。
白均看到绯夜那一刹那,愤怒,欣喜,困惑,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让他搂着绯夜以后几乎一步都走不动。
他想打绯夜一巴掌问她到底怎么找过来为什么找过来一个人藏起来不好吗,但看到绯夜憔悴消瘦的脸,长了红斑的脸,白均就说不出一句话了。
恨不能杀了那个自作主张的自己。
“阿绯,你这脸,怎么回事。”
红斑蔓延了绯夜右半边脸,从额中到耳廓,鲜红夺目,像将一碗朱砂倾覆打翻。
刚来的时候,李青青都吓了一跳往李家娘子怀里躲,小姑娘刘小泉险些当场吓哭。
其实绯夜本身眉清目秀,长了红斑也不会太丑,只是恍然一面,吓到了。
绯夜道:“……我用一片鳞许了愿。”
白均的脸一下僵住了。
每条锦鲤有三片鳞,是能够完成任何心愿的,任何人都可以,唯独锦鲤本身不可以。一旦许愿,就要付出代价。鳞片是他们自己的,却又不是他们自己的。
身为神使,不可动凡念。擅动他人之物,必遭祸殃。
绯夜一路长途跋涉,甚至可能根本没办法许愿知道白均的所在,只是确定他是否安好,就毁了半张脸。
“知道我在哪儿那么重要吗。”白均冷着脸,“你不要命了?”
绯夜缩了缩脖子,“……我追到断崖,我以为你死了。”
感觉到你的气息消失在断崖,你知道我差点疯了吗。知道你是否安好,对我来说,豁出一条命都值得。
白均仿佛被放置在冰火两重天中,愤怒绯夜乱来,又知道一切都缘于自己。他甚至没办法去苛责绯夜。
“……还有别的吗。”
绯夜偷看他一眼,没说话。
白均严肃道:“如果是让我之后发现了……”
白均故意没把话说完,似是而非的话反而让绯夜支棱起一身寒毛。她抖了一下,道:“……就是,灵力被封住大半,还有……变不回小鱼了。”
白均淡淡嗯了一下。
其实猜到了。以绯夜的性子,哪能容他这么瞎着?肯定大哭一场,然后用灵力给他恢复,哪怕只是一点视力。
白均反应太淡泊,一点没有绯夜想象中的怒火中烧,反而让绯夜害怕。她舔了舔唇,悄悄拉住白均的袖子,自以为很有道理地辩解:“没事啦哥……我变不回去就没人知道我是鱼啦……你是人我也是人,挺好的,我不觉得我亏啦,我就能好好照顾你,不担心被发现了,哥你想去哪儿我就陪着去,反正也不会有人把我现在的样子和之前联系在一起,我……”
绯夜被白均一只手用力抱过来,下巴撞在白均的肩膀上,后面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嗯。”白均手掌抚在绯夜肩头,原本是精怪的她也会像普通凡人女孩一样消瘦,骨头硬硬的硌手。
时间给予的惩罚亦或是奖赏,悲恸亦或是欣喜,都已经消磨地不剩下什么,没有了哀凄的心力,也没有雀跃的渴望,剩下的,不过是活下去而已。
短短几月,却仿佛过了半生。
绯夜道:“哥……你不会丢下我了吧?”
白均把脸埋在绯夜的发间,一阵皂角香扑面而来,“不会了。”
再也不舍得把你丢下了。
绯夜的到来让白均选择了留在渔光村,像李旭说的,做了个教书先生,每天在村长家的院子里教村子里的小孩子,每天三个时辰,收取一点象征性的束脩。
每次李旭去羊枣,白均都会跟着去,李旭留几天他也留几天。李旭和老刘去卖货,他就当代笔先生,给人写书信,偶尔还能有新开业的店面请他来写对联。
后来有个书斋,请他来复原书籍。妙笔老人收藏过一些孤本和名家书册,白均看过很多次,复原起来毫不费力,但为了掩藏身份,遮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