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金碧辉煌的大殿被琉璃灯透出的烛光照亮,以椒涂壁,彩绘雕梁,明珠点缀,红宝石熏炉袅袅升起价值千金的婆律香,混合着被一字排开摆在大殿中央的十株颜色各异鲜花的馥郁花香。
“皇后娘娘,今年百花节的鲜花都送来了,您挑一挑如何?”
姜皇后坐在金丝玫瑰文椅,背靠雪青缎软垫,通晓按窍的宫人为她按摩穴位舒缓疲劳。
近来姜皇后少眠多梦,太医请脉开安神药方兼药膳食补皆无甚效果,唯有按窍活络穴道能稍微缓解。
说话的宫人没有得到回应,战战兢兢地立在那儿。
一套按窍结束,姜皇后睁眼起身朝殿中央行去。
宫人舒了一口气,对姜皇后介绍道:“今年二殿下也给皇后娘娘择选花卉了呢。”
“砚秋也参加了?”
宫人忙点头回是。
又指了指摆在十株花卉中间位置最显眼的洛阳红:“三公主也和往年一样没有缺席,这便是三公主择选的。”
看见女儿精心挑选的鲜花,姜皇后心内不说熨贴是不可能的。女儿小时候最是粘人,启正大乱寻回后更是粘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与她在凤仪宫同吃同睡,不可须臾离。
二儿子砚秋倒是少年老成,自理自立,没有让她花费多少心思。
“砚秋送来的鲜花在哪儿?”
宫人指了指排在最边缘,颜色最为寡淡的兰花。
看惯了百花节的万紫千红,陡然出现一株子母兰花,颜色浅淡不过分喧目,花型奇异母花包着子花盛开,姜皇后的眼睛舒服不少,忍不住多看几眼。
“皇后娘娘觉得哪株花卉要好些,能成为今年的百花魁首?”
二殿下和三公主敬献,其他的花便也不必多看了。
“就那株子母兰花吧。”
宫人呼吸一半不上不下吊在那儿,随后才笑了笑,“二殿下头回参与,皇后娘娘也不愿辜负他的心意。”
姜皇后不再说话,宫人留下那盆兰花,其他的都撤出去。
她复又坐回文椅,宫婢又要动手按窍,被她抬手挡住,“不必了,你们都下去。”
凤仪宫回归静寂,唯有手边的兰花静静陪伴。
拨弄兰草,完整露出含羞带怯的子母花瓣,淡雅清新。
外人看来二殿下与四殿下为同胞兄弟,两人之间的摩擦却不少,手心手背都是肉,姜皇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日后储君之位落在谁人头上都是不公。
唯有姜皇后明白,二殿下绝不能染指储君之位。
除此以外,她什么都可以允诺他。
作为当年的弥补。
……
官差带来皇后懿旨宣读苏氏花坊在百花节脱颖而出,荣获百花魁首时,苏酥的脑袋还是蒙的。
“恭喜苏娘子,接旨吧。”官差提醒她接旨,苏酥呆呆地双手接过。
花坊雇佣的伙计笑着说,东家是太高兴都呆住了。
有种走在路上被一块儿金子砸中脑袋的天降惊喜,她怎能不呆楞?
懿旨稳稳当当地抓在手心,不是做梦,她倏尔一笑,恢复到以往的游刃有余,对官差笑盈盈。
“官差大哥要不要喝碗茶水,我这就去斟。”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那官差与苏氏花坊的老板娘有过接触后,两日里只要想靠近花坊便屡屡倒霉,他可不敢再多留。
左右花坊的人也上前来恭喜祝贺,苏酥一一谢过,怀抱懿旨回了家,与小黄梅和阿婆分享喜悦。
“今年荣获魁首的花坊可以参与皇后寿宴的鲜花布置,甚至有可能成为皇商。”
听到苏酥提到皇商,黄阿婆泛起热泪,曾几何时因为一个皇商的名头将他们迫害的家破人亡,而今兜兜转转,皇商的名头又回来了。
只可惜她的儿子和儿媳看不到了。
“奶奶别哭呀,苏姐姐赢了是天大的好事呢。”小黄梅抬起小手给她擦眼泪。
黄阿婆泣不成声,“不哭,奶奶不哭。”
花坊离不开人,苏酥想第一时间告诉她们才匆匆赶回,安抚好黄阿婆激动的情绪后,她又要赶回去。
还没有进入坊市,就见伙计在坊市口等待,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
“东家你终于来了,花坊出事了!”
苏酥赶到花坊时,四五个人手持长棍与店里的伙计对峙,摆在外面的花盆已经被砸得稀碎,棕黑泥土夹杂粉绿的花叶狼藉一片。
“快去报官。”苏酥吩咐那在坊市外找寻她的伙计。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走向那五人,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她垂在身侧的手在发颤,“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五人背后一道女声飘出来,戳破她妄图拖延时间的计划。
五名壮汉抡起长棍就是一通打砸,见什么砸什么,毫不留情。
他们散开动手打砸,便现出那个女子来,水红色金线绣芙蓉长裙,头戴长至膝盖的轻纱帷帽,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别砸!你们别砸!”
“不许砸我们东家的花坊!”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么敢的,不怕我们报官吗!”
噼里啪啦地碎裂声混合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