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可以带着记忆回到过去。至少去修正一些再也不能够弥补的遗憾,而不是时刻警惕地告诉自己,我应该像一个精密的仪器一样连轴转。”
沈知一有点触动,她看着滕子杰凹陷的双颊,还有眼下的乌青。
心想如果回到过去,滕子杰会如何弥补这场手术的失败呢?哦不,手术没有失败,一场成功的手术,一场精密的开颅手术,还要如何精益求精去挽回那个注定逝去的病人的生命。
“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沈知一的脑海中蓦然响起了泰戈尔的飞鸟集。
如果生命并未如绽放的花朵一般绚烂,也不如秋叶那般寂静接受死亡,还会有人记得这芸芸众生里,一粒凡尘的存在吗?
就像何艳那样,寂静无声地消殒在十年前的冬夜。
沈知一只觉得心间某处狠狠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李恪在离开学校前告诉她,何艳当年的坠楼恐怕并非表面的学习压力大而造成的,幕后的凶手还逍遥于法外,他要将凶手找到。
李恪的目光很坚定,在临出学校前他对沈知一说:
“我做这些,不是因为何艳是我的同学,是因为我尊重每一个逝去的生命,我绝不会看着有人剥夺生命想要生存的权利,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知一,今晚已经很迟了,你要不留在家里住一晚吧,你一个女孩这么晚回去不安全。”赵诚诚跟在沈知一的屁股后面,看着她匆匆忙忙的换鞋。
“不行,我有急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到家给你说。”
赵诚诚还想挽留,却听见身后滕子杰的声音,“诚诚,沈老师可能有急事,我们就不要添麻烦了。”
“哎呀,知一,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大老远跑来还得晚上再回市里去……”
“这样,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这样路上安全点,我们也放心。”
沈知一穿好鞋,抬头看这夫妇二人一脸的关怀,心下一暖,“也好,就麻烦司机送我回趟学校了。”
赵诚诚和滕子杰二人都一怔,“这么晚了还回学校啊?”
沈知一重重点了点头,“滕先生,你是脑科方面的专家,你说如果一个人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幻象,是不是……”沈知一戳了戳脑袋,“这里有问题了?”
滕子杰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不是吗?沈老师一直在告诉我要勇敢质疑世界,但别怀疑自己。”
沈知一一愣,但也因这句话更加坚定了信念,于是回头道:
“滕先生,今晚我没有帮到你什么,下次我们再约。今晚我得回去,回去加班!”
夜已深,李恪正在翻看当年的卷宗,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请问哪位?”他揉了揉眉头,眼睛因为长时间专注于卷宗而有些酸涩,即便案子没有一点进展,他的语气也没有透露出焦躁不耐来。
“李警官,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打趣的声音,是沈知一。
李恪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嘴角不经意上扬了几分。
“有事吗?”
“嗯,我来帮你排忧解难。”
李恪开车到市二中门口,便看见沈知一正在原地跺脚,今天刚下完雪,气温骤降了不少,她也不知道回家多加一件衣服。
沈知一见他停好车便凑过去,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眉眼流露出一分狡黠的笑意来。
“这是什么?”
“是音乐厅侧门的钥匙。”沈知一凑到李恪身边,有点像邀功的小狗模样,眼睛亮闪闪的,看得出她现在的情绪颇是不错。
李恪挑了挑眉,似乎猜到了她想干什么,“怎么,你还想回去试试?”
沈知一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月亮。
“爱和正义的美少女战士,我要代表月亮,消灭坏人!”
李恪看着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沈知一,此刻一副斗志满满好似正义化身的模样,忍不住偏头笑了笑。
“你刚刚不还是一副顺其自然的样子吗,怎么一会没见就要来帮我排忧解难了?”
“因为你说得对,我们要尊重生命,有些时候生命就应该绚烂地绽放,而不是埋葬在干涸的泥土里感怀。”
沈知一此刻的眼睛里好像装下了许多闪亮的星星,李恪想不出别的修饰词了,他文科一向不太好,能够想到星星,已经是他那依赖逻辑运行的大脑里最浪漫的词汇了。
黑暗寂静的校园里。
“沈知一,我是个警察。”
“嘘,不要打草惊蛇,你蹲守那些罪犯的时候话有这么多?”
“可是这里没有罪犯,我们也不是执行任务……”
“在那呢。”
沈知一指了指保安室,里面的保安正酣睡着。
李恪有点好笑,但还是配合她不再多说话,直到摸进音乐厅,他们直奔着那架老旧的三角钢琴去。
指尖再次触碰到冰凉的琴键,谱架上是那本德彪西的《月光》。
“李恪,我有点害怕。”沈知一的声音有点哆嗦。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脱下外衣披在沈知一的身上,沉声道:“没事,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