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茶杯,抿了口,甜润顺滑,赞叹道,“想不到你茶泡的这样出色。”
他端起茶盅,微微碧色入他指端,闻言轻笑,“别夸我,夸茶叶吧。胡州是贡茶大府,茶圣陆羽居胡州著《茶经》,我会些茶,并没有什么稀罕。”
陈菲冰看着手里还剩的半盏红亮茶汤,遗憾不已,“早些遇见郎君,倒可多吃两杯了。”
贾雨村似笑非笑,“那你吃了我的茶,怎么还不过来给我做媳妇?”
说完张开双手,等着她过来。
陈菲冰一愣,脑子一搜罗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
这个衣冠禽兽,又在嘴上占便宜。
见她没动弹,贾雨村嘴角弯弯,“又耍女儿家脾气。是要我抱你过来么?”
陈菲冰怏怏不乐的膝行到他身边,问他,“做甚。”
“做你。”
“君有何愿?”
“夜行千里,遍赏山河。”
“卿有何愿?”
“从君之侧,共赏山河。”
夜太黑了,浓的像化不开的徽州墨,让人跌入一团黑暗,又跌入另一团黑暗里,没有星子没有烛火,无人系舟,下一刻好像就会迷失方向。
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江面数朵涟漪,呼吸声远远近近。她不必知道航向,他总能带她找到光。
她好像看见一朵荷在水中浮浮沉沉,他是载荷之水,有时如溪流舒缓,有时如江流激荡。
剑有双刃,他也有鲁莽冲动时候。
她想象了下他的表情,大概依旧冷峻的,眉心微皱。
这一刻他收敛光华,收敛锐气,真正像一个少年人,行事全无章法技巧,全凭兴致。
可这恰恰最令人沉醉。
他的手掌那样宽阔有力,托着她的后颈,带她跌入另一个梦里。
常看书上说,醉生梦死,倘若能这样死去,人生也无不圆满。
郎君这两个字缠绵在唇舌间,连雨声也温柔几分。
她一声声叫他,他喉结微动,低低嗯了声,不厌其烦的一声声答应。
天色晶明时候,雨还未停,推开窗户,江上氤氲化不开的大雾,好似身在仙乡。
浴罢兰汤,临窗极目江景,煮茶再酌。
他将她头发拢在一侧,揽了她在怀,自顾自躺下来闭目养神,“一会刘伯原来了,你去楼上避避。”
昨夜雨大,江风吹的舟中寒冷,贾雨村刚脱了外衫裹在她身上。他的衣衫太宽大,陈菲冰撑不起来,贾雨村便用衣带帮她束了,方便行走,不至于拖绊脚下。
两人又絮絮低语了片刻,听船外有响声,陈菲冰起身,刘伯原声音在船头响起,“大人,下官前来拜见。”
贾雨村懒懒回,“进。”
刘伯原进来,便看见一女子正转身到屏风后面,生的眉如翠羽,肌肤似雪,虽不是绝色,然清丽冷淡之韵,无端摇曳人心神。
他心里转了转,这估计就是大人新纳的小妾了。
刘伯原面色端庄,拱手道,“大人,下官已吩咐民夫加把劲干,三天后就能完工。现在修堤大小管事都在外面侯着,听大人传唤。”
贾雨村嗯了声,“你们工房有个程日来,听说他包揽的修堤,叫进来。”
说完不紧不慢喝了口茶,上位者的压迫感让这封闭的空间气氛肃重。
刘伯原心里有点忐忑,摸不准大人什么意思。大人向来城府极深,面色不露,这是福是祸,不好说。
“程日来有些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大人,故今日没来。大人若想知道具体,下官请他副手周大过来。”
贾雨村本来是斜靠在榻上,闻言微微起身,胳膊肘支在小几上,语气冷淡了三分,“本官刚到任,请府衙所有人过来一一过目,独独不见程大人,你说他去苏州采办。今日我专程来看修堤,你说他风寒。这程大人想必十分尊贵,本官不配见他。”
刘伯原听这话说的不客气,忙跪下磕了个头,“大人恕罪,下官不敢撒谎。”
贾雨村点头,“程员外昨日都能来堤边给大伙说本官抠搜,今日如何就来不了?”说完身子前倾,笑的越发温柔客气,“去,叫过来。他便是快死了,也给本官抬过来。”
刘伯原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