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低头看了眼,冷哼一声,刘伯原面色越发端谨。
程日来自然也听到大人问话,不情不愿上前来跪下,“回大人,辛苦钱正在造册,准备这几日发呢。”
贾雨村哦了声,语调微微上扬,“是么?册子拿来,本官瞧瞧。”
程日来道,“册子在府衙。”
贾雨村冷笑,“张如圭,去拿!”
刑房经承张如圭应了声是,忙翻身上马回府衙找册子。
贾雨村说完吩咐衙役,“在这看着他们,不许起来!若敢徇私,一并拉了打二十板子!什么时候拿来什么时候起来!”
刘伯原眼一黑,简直想跳邗江里,程日来哪里有册子,今儿能拿来才怪!
这笔钱程日来昧了,他又不好说,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今日东窗事发,悔之晚矣。
碧霞祠的账还没理清,修堤的账又出了问题,刘伯原也满腹怨气。
他自然知道程日来四处捞钱为何,不过是前两年出血五六千两银子买了个官,他虽家大业大,但也扛不住这笔真金白银的支出,故得了差事,立刻搜刮,想补上亏空。
刘伯原自是不屑的,但也挡不住程日来热情,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者,程日来和京城大员沾亲带故,和这样的人搞好关系,总没错的。
见贾雨村走远,程日来满脸恨色掩藏不住,捏着拳头青筋毕现。
这个小官,明知道他在敷衍,仍当众打他脸,丝毫情面也不给。
岸边围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程日来从未受过这等屈辱,越发愤恨。
贾雨村在堤边圈椅上坐了,接过茶润了润嗓子,看民夫排队欢天喜地领东西,刚才的一腔怒气方平复了点。
王臻机灵,忙将册子奉上,“请大人过目,大小共计一百四十六人。”
看到有刘伯原程日来在册,他皱眉吩咐,“把这二人划了!办事一塌糊涂,欺上瞒下,发个锤子!”
王臻想笑又不敢笑,努力严肃回,“是。”
刘伯原瞧大人正和王臻说话,离得又远,方拽了拽程日来衣襟,小声道,“实在丢人的很,不如过去给大人认个错。”
程日兴皱眉,“不急,我刚已吩咐人从王大人那拿了单子,赶紧回去造册子,有个三两页,他还能说咱们没干活?”
刘伯原叹气,“大人让张如圭去拿册子,若被撞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日来也烦躁的很,“张如圭这厮跪舔着巴结那官儿,实不要脸。哼,他若敢说咱们现场补,今晚就让他知道厉害。”
刘伯原知道程日来恼了手黑的很,忙劝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莫冲动。今儿大人怒火大,张如圭被逼着,想也不敢欺瞒他。我说咱还是认个错罢。”
程日来想了想,“不急,等张如圭回来,咱们先探探口风。”
有民夫情不自禁跪到贾雨村跟前,千恩万谢,“青天大老爷在上,请受小的一拜。连日大雨,秋收眼看艰难,家里已揭不开锅,不想今日能得到这样多的东西,实在是……实在是感激不尽!”说完抹了抹湿润的眼睛,“小民上工这些年,第一次遇到这样好的事,实在欢喜。小的愿大人福禄双全,官运亨通!”
他这一跪,其他人呼啦啦也跪了一地,称赞声此起彼伏。
“多谢大人!”
“大人心善又明察秋毫,实在是我如州府的大幸!”
“小民为大人祈福,愿大人福寿绵长!”
“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小民为大人每日上香祷告,愿大人神佛保佑!”
……
其中属npc声音最大最是激动,“知府老爷可好了!真的,你们信我!”
本以为死到临头,没想到大人不但不问罪他昨日狂言,还盯着官府人发东西,他如何不感恩戴德?
“小人王勇,愿为大人出生入死,肝脑涂地!”
说完扑通扑通磕了好几个响头。
他以为知府老爷和程员外是一伙的,事实证明并不是,知府老爷是个明辨秋毫的好官,王勇发自肺腑的感恩戴德。
贾雨村抬手,示意他起来,“上工有什么困难,找刘伯原。”
丝毫没提昨儿的事。
王勇连连叩头,“谢谢老爷!”
贾雨村不以为意,挥手让王勇退下,转头对王臻道,“去路口守着,张如圭来,不许他乱跑,直接带来见本官。”
这是堵死了串通的可能性。
王臻恭敬答是,忙拱手告退。
瞅见刘伯原和程日来还在不远处跪着,周围老百姓围的越来越多,嘈杂声越来越大,王臻心里有几分痛快。
刘伯原和程日来沆瀣一气,平日里一起眠花宿柳不说,连老百姓的辛苦钱都敢昧,就该知府大人这种硬茬治治。
虽然知府大人到任后,他也每日如履薄冰,不胜其扰,巴不得这位阎罗赶紧调走,但调走前能治一治如州府的不良风气,也是一件好事。
等了不过一炷香时间,王臻看到张如圭骑马飞奔而来,他立刻喊,“张大人!”
张如圭听见王臻喊,利落的翻身下马,王臻跑过去,“锐象兄,大人让弟兄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