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原不敢捂头,只能爬起来,端正跪好。
贾雨村将程日来手里的假册子一脚踢地上,“好好看看!”
刘伯原忙捡起册子翻看,头蒙了下,立刻磕头不已,“大人明查!这不是下官签的字,户房公印也不是下官盖的!下官冤枉!”
这个程日兴,竟模仿了他和知府大人的笔迹在名单最后签字,还煞有介事按了公印。
老天爷,这个程日来真是艺高人胆大,坑死他了。
贾雨村扬眉冷笑,“是不是你,让李真郑散之张如圭去查。”抄起桌上新造的册子,他甩刘伯原脸上,“你去造册!”
刘伯原捡起册子连忙磕头,“遵命!”
贾雨村负手而立,冷声训斥,“本官新上任,你们便敢相互勾结,贪赃枉法,欺上瞒下,实在可恨!”说完回身抄起桌上经折,他更是恼火,“连本官的经折都敢私签,你们好大的胆子!难道要本官舔着脸求布政司再发两本吗?!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经折分六本,新官上任时候在布政司领取,上面标页码,需要知府事无巨细记录上任后的各项工作,从颁布榜文、上下来文到任内举措、钱粮催征,从审理罪犯、抓捕盗匪到赈济灾荒、兴学教化等事务,一一详记,有签字画押盖章,时间精准到年月日时,以防猾吏作弊,是应对上司巡察、日常稽查、任满考核的凭证,这个折子官员走到哪带到哪,类似于档案,若有问题,影响一生仕途。
以前知府大人的经折,为了图省事,大家都按需要自己填,攒一起让大人签字。没想到程日来是真不当回事,私自签字画押,这次刚好撞枪口上。
刘伯原知道程日来闯了大祸,面色灰败,知府大人踹一脚都是轻的,他扇了自己两巴掌,“请大人放心,此事绝不会连累大人!经折问题,下官自会处理妥当。”
贾雨村游目,对在场的官员、民夫、百姓朗声道,“今日以儆效尤。民生不易,若有鱼肉百姓者,可立即报府衙,本官自会秉公处理!”
现场突然安静,忽然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久久沸腾。
贾雨村盯着,刘伯原在现场奋笔疾书,不过半个时辰,将所有民夫的工钱、辛苦钱造册完毕,忙承上去,小心翼翼道,“大人,下官核查过了,没有问题。请大人过目。”
真是要命,他一个官员亲自干小吏的工作,这是从政生涯从未有过的经历,在他一生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足够他想起来就如芒在背。
“王臻,张如圭,你们去对。”
二人得令,忙上前核对,反复对了三遍,确认无误后,这才汇报,“大人,确认无误。”
贾雨村嗯了声,掸了掸衣裳起身,冷声吩咐,“让程日来把钱吐出来,现在就发。崔恕,你去,把他丢岳神庙,先羁押着,让郑散之好好审审。张如圭,你回去告诉杨学政,拟程日来革职折子,明早放本官公案上,若无问题,明日就差人快马报三司。”
此时已到中午,难得雨停了会,忙了一早上,贾雨村也有些精神不济,“王臻去给大伙安排饭,不许失了规矩,记得现场结清饭钱,莫挂账。”
王臻忙答了是,又试探着问,“那下官带大人先过去?”
贾雨村瞥了他一眼,“本官回府。”
王臻了然,这是有事要走,不和大家一起用饭了,他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眼看大人离开,众人虚脱的全不顾形象的靠堤上,王臻劫后余生,庆幸的摸了摸乌帽,“好家伙,这真是惹了阎王爷。”
程日来已被带走,刘伯原呆呆的,张如圭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老兄,自求多福罢。”
刘伯原像是才反应过来,跳脚就骂,“张如圭,你他妈真不是东西!”
张如圭讶然,“老兄说什么话!弟如何得罪你了?”
刘伯原指着他鼻子骂,“你把新册子带来就行,怎么还把假册子连同经折都带来了?你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推?!”
张如圭坦然道,“这可不怪兄弟,是大人吩咐,去工房将和修堤有关的都带过来,要不然弟怎么有空来看你们修堤?实话说罢,弟还看见采买册子,为了老哥,都没敢带来。”
刘伯原半信半疑,但看他一脸诚恳,又有理有据,他方泄了气,“唉。”
王臻小声道,“程员外这个事,你们怎么看?”
张如圭摸了摸下巴,“虎兕出柙,咱们离远点。”
王臻好心提醒刘伯原,“就你和他走得近,你可小心点。”
刘伯原龇牙咧嘴的摸了摸头,纱布犹渗血迹,疼的他直皱眉,“脏事我可没干。走,吃饭去,吓得我这会子倒饿了。”
陈菲冰去花市街逛,买了金夫人要的潮糕,沿街热闹非常,叫卖声吆喝声,满满的烟火气。她坐在茶楼吃了碗酥山,又在小摊上买了两根簪子。
往前走到街口,发现竟有浪人打扮的商贩在卖珍珠,她有些好奇,凑了跟前去看,那珍珠分颜色装了小木盒,整整齐齐排着,细看圆润莹泽,含蓄柔和,居然是难得的海水正圆奢珠。
陈菲冰爱不释手,挑挑拣拣,感觉每个颜色都很喜欢,橘粉色如梦如幻,满满的少女心,丝绸白浑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