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么无聊。”七岁的谷雨故作老成地说到。
回忆如流水一般慢慢流淌到眼前又逐渐褪去,谷雨不好意思地用手蹭了蹭鼻尖,“我想起来了,我那时候应该是想玩柜子最顶上的那种天女散花礼炮,不过我太矮了,拿不到,又不认识什么人,不好意思叫别人帮我拿,我就想到了你,更重要的是,我看你在那里坐着,抓耳挠腮的样子,我就大发慈悲,解救一下你。”
谷程一个手刀劈向了谷雨:“我才没有抓耳挠腮呢,你少诽谤我!”
他手没有放下,转而向上,又揉了揉谷雨的头。还真别说,谷雨的头发滑溜溜地,发丝在指尖乱窜,手感还真不错。
“我是说,如果下次还有什么事不想麻烦无聊的大人,就直接找我吧,别把我当成他们糊弄,你可以认为,我站在你这边。”
谷程看到两弯月牙又出现在谷雨的脸上,他心满意足了。
十几岁的年纪,就该这么笑嘛,何必老成圆融。反正将来还有大把无聊岁月要学会懂事呢。
这可是他妹妹啊,虽然不是亲妹妹,但也是唯一的妹妹。
他的妹妹可不能猥琐发育!别人揠苗组长,他就往回掰掰。
他的妹妹,应该要灿烂地活,明媚地活。
“行,那我先走了,我舍友今天要飞走了,我想去机场送送他。再晚确实来不及了,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知道吗,我妈让你周末到我家去吃饭,记好了,知道我家怎么去吗?不去也行,她这人挺爱唠叨的……”
谷雨推了推他:“哎呀,你快走吧,好啰嗦!”
谁比谁唠叨啊?
“行,走了。”
几乎是前后脚,谷程地身影消失之后那位高老师就出现了。
大概是天气炎热,这位高老师神情恹恹,她面无表情地问:“证件复印件,还有入住申请表,都带了吗?你们班主任见过了吗?要找他提前盖章才能拿过来,你是哪个班的?”
“我还不知道我是哪个班的,招生办的老师说是来您这里确认。”
高老师瞟了谷雨一眼,亦或是翻了个白眼,毕竟她眼睛太小了,谷雨分辨不出,然后对着隔壁办公桌的人喊:“小刘,帮我查一下这个学生是高一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
接着转过身来对谷雨说:“别傻站在这里,多占位置啊,没看到正忙着吗,去外面椅子上坐着吧,好了我叫你。”
谷雨瞟了一下她手中攥着的双层玻璃茶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包的那根绳子,和这个一片岁月静好的办公室,不知道“忙”这个字从哪里体现出来的。
高老师烫着一头微卷的褐发,穿了一身上紧下松的玫红色的及膝连衣裙,裙身上印着浅绿色的碎花图案,配上她圆滚厚实的身材——谷雨直接幻视了动车站门口路牌上的那颗火龙果。
自己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高中生,做人标准还是很乖地比照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以貌取人和给人取外号这种事情她觉得还是少做比较好。
可能这个老师摆出这幅礼貌出家的样子只是因为她昨晚熬夜工作了,又或者她只是单纯的便秘了或者长了痔疮所以坐立难安,这都说不准的,她又不是不能理解,她可是个好学生。
谷雨说好,她出去等着。转身出门的时候,刚好进来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气质凌厉。
“哎呀,姜女士,您来了!”,背后这位,呃,不幸便秘的高老师,看到来人后,紧急调动了所有身体里的热情因子,她乐呵呵地从位子上迎上来,殷切得像演小品。
谷雨腹诽,果然有两幅面孔。
“你个火龙果!”她没忍住,出门的时候阴阳怪气地嘟囔了一句。
但她没想到,门口竟然站着一个男孩子,半靠在门外,让开半个身位,给她挪位子。
那男生很高,长身玉立,套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外套拉链没拉起来,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的T恤,纯黑的衣领微微立着,衬得他的脸格外白皙。
他眼神轻轻扫了一下谷雨,神情略有不耐。然而仍旧克制了一下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冰冰的气场,不知道是想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想伤及无辜,还是因为对那句没有由头的“火龙果”的怔愣和疑惑,消解了几分淡漠感。
他抬眼,望向办公室里正在寒暄客套的俩人,看到了那个笑得像咯咯咯的母鸡一样的女老师和她那一身饱和度过高的打扮,脸上自然挂上一阵明了,于是低下头,用着只有他和谷雨才能听见的音量说:“是挺形象的。”
他说完抬起头看她,嘴角挂着微微笑。
真好看。
谷雨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眉眼舒朗,鼻梁高挺。不知为什么,嘴边虽有弧度,气势仍是有点迫人的。让人不自觉地想躲闪,想回避。
世界真不公平,为什么有人天生就带着光?
那位姜女士见门外的人迟迟没有进来,朝这边问了一声:“小聿,在说什么呢?”
他收起笑,又端起不冷不热懒懒散散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应:“说火龙果呢。”
对面两个成年人都没搞清状况,可见想象力确实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丧失的,但谷雨还是瞬间炸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