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触及了真相，大人断不会突然在长安城里消失，大人主持典狱刑事多年，难道竟能容忍真相湮没吗？”
真相湮没？狄仁杰勾唇苦笑，这大唐王朝，被随风湮没的事情多了去，若将它们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扒拉出来，恐怕没几件是光彩的，这些年他也算看明白了，这个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一定要分个清清楚楚，却未必是好事。
“下官非常明白姑娘的心情，只是时过境迁，何必还要耿耿于怀？下官劝姑娘当放手时且放手，否则累人累己，甚至伤人伤己！”
婉儿望着茶水上方腾起的袅袅热气，道：“累人累己又如何？伤人伤己又如何？婉儿无意做普渡众生的圣人，也懒得去考虑家国大局，婉儿只知道，废太子背负了多年的委屈，朝廷欠他一个交代！”顿了顿，哼道：“如果有人因为真相而受到波及，那也是当初种下了因，就该承受如今的果！何况世间之事颇多变数，大人又怎知结局一定是坏的？”
狄仁杰目光一滞，这上官姑娘所言听上去任性，细细思来，却别有洞天。所谓机缘巧合，的确非常人所能掌控，当年若不是他被人绑出长安，软禁在庙宇之中半年，又怎会错过东宫的冤案？当他落魄乡野，以为此生已无缘朝堂之时，偏巧遇上已荣升刺史的昔日同门，若非这位同门旧友多方奔走，他又如何得以重回长安？
此番种种，皆是因缘际会，他既为其所累，又得了它的好处，只是因着参不透其中的玄机，反倒生出了敬畏顺从之心，细细想来，不由令人慨叹不已。
婉儿见狄仁杰良久不语，蹙眉唤道：“大人？”
狄仁杰从沉思中回过神，见婉儿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正要开口，忽有小厮从门外转入，说是有客来访，狄仁杰微微一愣，将迟疑的目光转向婉儿。
婉儿情知狄仁杰顾虑重重，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便识趣儿地起身告辞。
狄仁杰也不挽留，只客套几句，便着人将婉儿送出府门。
婉儿离开狄府不远，忽听身后有人唤她，转过身一瞧，见是送她出门的小厮，那小厮走向前来，向着她躬身施了一礼，道：“我家大人托小人将此物交与姑娘！”
婉儿接过来一瞧，见是半片玉制挂饰，不由纳闷儿，翻过来瞧见那皇室的印记，不由一愣，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