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武三思与李显率大军抵达扬州城外,与李敬业的军队隔着一条护城河对峙起来。
李显本来对随军出征怨念颇深,此时见来了半月有余,武三思却依然按兵不动,不由大为光火,屡次催他出兵攻城,武三思都故意打太极,被逼的急了,干脆躲着不见,想不到他堂堂一国之主,竟然被一个臣下辖制的死死的,让他如何能忍!
其实李显没有打过仗,看不懂武三思的战术,武三思不是不打,而是在等一个时机。他一早便查探清楚,这扬州城内存粮不足,只需耐心待到城内断粮,扬州城中自会一片混乱,到那时他再攻城,便不费一丝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城中余粮不多,这几日更是靠清汤寡水果腹,根本填不饱肚子,已有将士偷偷翻墙逃命,听说李敬业昨日还亲手斩杀了两个密谋出逃的小卒!”
得到线报,武三思端起酒樽仰头灌下,眼中闪烁着嗜血般兴奋的光芒。
又有小卒进帐来报,道:“启禀将军,朝中谴了特使前来督军,已经到了营中!”
武三思一愣,一个李显已经令他头疼不已,再来一个,还让不让他活了!
“就说本将军军务繁忙,暂时没时间见他,先把人安顿下来,好酒好肉伺候着便罢!”
“将军——”小卒欲言又止,悄悄指一指帘外。
武三思会意,转而提高嗓音笑道:“也罢,军务且搁一搁,朝廷特使千里迢迢赶来,着实辛苦,本将军理应亲自照应一番!”
“不敢当!”随着一声沉闷的低语,帐帘被悄然掀开,紫色的人影闪身而入,带着逼人的寒意。
看清楚来人,武三思先是一愣,随之挑起眉梢,嘴角亦荡起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拱手道:“想不到特使竟是上官大人!”
“武大人客气了!”婉儿看他一眼,信步跺到书案前,随手翻翻旁边的两本册子,似漫不经心道:“武大人想使困兽之计,的确高明,听说城中断粮已有些时日,是否这两天便要攻城了?”
武三思跟上前来,亲自倒了茶水递到婉儿面前,道:“既是特使相问,本将自当如实相告,来人,将作战计划呈给特使过目!”
婉儿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由有些惊诧,本以为依着武三思的性子,想要套出什么一定很难,却没想到她还没问,他却先和盘托出了!
有小卒果然呈了作战计划上来,婉儿翻开看了几眼,见时机、装备、路线、组队等皆已部署明确,不由将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叹道:“果然精妙!如此,奴婢便预祝大人旗开得胜,一举歼击叛军,拿下扬州城!”
武三思朗声笑道:“特使远道而来,必然舟车劳顿,不如本将先为特使准备军帐休息,待日暮之时,本将亲自带特使到扬州城外巡视!”
婉儿起身谢道:“如此,便有劳大人了!”
武三思见婉儿欲要离开,忙吩咐小卒将隔壁大帐辟出来给婉儿用。
婉儿称了谢,便信步离开中军大帐,她没有直接回武三思为她辟出的营帐,而是去了李显帐外求见,可惜李显正为着武三思避而不见生着闷气,闻说朝中特使求见,只说不见。
婉儿摇头叹气,只得先回营帐。
*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婉儿已是疲乏至极,到了营帐倒头便睡,直睡到过午方才醒来。
小卒打来洗脸水,婉儿静静踱到跟前,余光扫见小卒的模样,吃了一惊,待侧眸确认,忙退后一步,恭身做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扮作小卒模样的韦香儿微微一愣,笑道:“想不到我扮成这个样子,婉儿你竟还能一眼认出!”
说着,在铜镜里扫一眼自个儿脸上故意抹上的污渍,啧啧叹气。
婉儿皱起眉,道:“娘娘什么时候到了扬州?”怪不得这些日子新贵妃一直称病不见客,却原来偷偷跑来了扬州,着实有些胡闹,这战场不同儿戏,凶险非常,她竟如此不顾惜自个儿的安危!
韦香儿见婉儿脸色有恙,忙机灵地扯开话题,故作不满地嗔道:“你一口一个娘娘,叫的你我都生分了!”
“如今你我尊卑有别,奴婢不敢逾越!”婉儿说着,又不动声色拉回话题,道:“娘娘可是跟着陛下来的?”
韦香儿神秘一笑,道:“自然不是,我是偷偷跟来的,皇上后来才发现,却也无可奈何,只要我小心别被人发现便是!”
婉儿也是一脸无可奈何,道:“娘娘怎知婉儿到了扬州?”她此行机密,目前也只见了武三思一人,不可能会走漏风声。
韦香儿笑道:“我正在营里闲逛,远远看见你从中军大帐里走出来,也吓了一跳!”
提到中军大帐,韦香儿神色略有些不大自然,婉儿看在眼中,沉声道:“娘娘此来,到底是为了皇上,还是其它什么人?”
韦香儿神色稍顿,继而捂着肚子咯咯一笑,道:“我如今是皇上的女人,自然事事为他,难道你以为我依然对武大人旧情难忘?”
婉儿半信半疑,见她笑得天真烂漫,到底不忍多说。可依着韦香儿心无城府的性子,若是对武三思依旧有情,情不自禁做出什么落人口实的事情来,恐怕会令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