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眼瞅着婉儿被武三思拉出人群,但素知两人都是武后跟前倚重的人,走得近些也无可厚非,故而见其走远,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拐入僻静处,婉儿一把甩开武三思的手,冷道:“大人这是做什么?”
武三思负手而立,笑道:“没什么,就是嫌那些老头子们太聒噪,所以拉了上官大人一起过来透透气!”
婉儿扬起眉角,自然不信他这一番不着调的托词,道:“莫非这几日洛阳城里的频频怪事大人也有份参与?”想他方才那般紧张,婉儿便对这个猜测更加笃定了几分。
武三思凝眸轻笑,定定看着婉儿,戏谑道:“如果有呢?你当如何?”
婉儿以为武三思会矢口否认,却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招!
“无论如何,奴婢都劝大人好自为之!”
武三思眉梢一挑,忽而倾身凑到婉儿耳畔,暧昧地低语道:“原来你是在关心我!”
婉儿冷笑,“大人是守仁的师傅,守仁不会希望大人出事!”
守仁自从拜了武三思为师,倒是对他这位师傅极是崇拜,武三思一如他所说,毫无保留地教守仁兵法谋略、骑射枪法,闲暇时甚至带他到城外狩猎,俨然视作亲子一般。婉儿见此二人感情日笃,只道守仁这孩子从小失去父亲,十分可怜,武三思正好在他成长中弥补了父亲这一角色的缺憾,就算为那孩子考虑,她也不希望武三思出事。
武三思目光一转,道:“那你呢?你就希望本官出事?”
婉儿看他一眼,淡淡道:“奴婢自然也不希望大人有事!”
武三思朗声一笑,笑得十分惬意,也不管婉儿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笑道:“有你这么一句话,不枉本官从是非里将你拉出来!”
婉儿挑他一眼,看不惯他这般得意的模样,忍不住讥道:“大人放心,纵使奴婢没被大人扯来这里,也不会傻到去揭露什么!”
婉儿看一眼远处的群臣,但见武后由张氏兄弟簇拥着赶来,不由轻叹一口气。敢在名堂上装神弄鬼,背后一定有大人物撑腰,再看那装神弄鬼的内容,便不难猜出武后在其中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至于洛河中的那块石碑,看来也没必要再去追究它的来历了!
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虽然她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却没想到武后的动作会这么快,看来她在李显那儿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但愿即将到来的这场政变不会牵连太多的人!
“是他?”婉儿的目光倏然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虽然此人身上的道袍并不似那日街头褴褛的模样,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武三思一头雾水,顺着婉儿的目光望过去,道:“谁?”
隔着数丈宽的距离,那须发净白的道士却似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一般,竟悠悠转眸向这边望来。
想起那日街巷上所见,婉儿只觉脊背阵阵发凉,却见那道士对着他微微点头,像是同她打招呼一般,更是吃惊不小。
武三思终于看出些端倪,笑道:“那是太后新任命的国师李淳风!”
“国师?”婉儿脑海中闪过当年明崇俨的影子,不由愈发蹙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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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洛阳城中屡屡惊现“天启”,似上天在以这种方式褒扬武后之功。武后心中高兴,便下令带百官到圜丘祭天,以谢天恩。礼部为此兴建土木,耗资甚广。
大祭之日,圜丘祭坛四周彩旗飘扬,皇家禁卫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坛中道士身披道袍,手托拂尘,环坐两圈,内外共九九八十一人。
百官身着官袍,手持玉笏,早已恭顺地立在祭坛前方等待。
礼乐声响起,便见武后身穿大裘,内着衮服,头戴金冠,手持宝剑,缓步走上祭坛。
祭台之上早捆了大大小小几十头牲口,武后面向西方俯身而拜,道士们诵经声响起,又见武后转回身,一把抽出手中的宝剑,眉心一蹙,便将剑身刺入一头公羊的身体里,公羊扑腾两下,便没了声息。
武后向后几步,那里早堆了一人高的薪柴,有禁卫接过武后手中的宝剑,递上火把,武后将火把在空中来回晃动一番,便抬手扔进了柴堆之中,“轰”的一声,柴堆燃烧起来,浓烟滚滚腾起,向天空升腾而去。
武后手托美酒跪于地上,望着团团烟火目光沉沉,百官早已跟随武后黑压压跪了一地。
婉儿跪在百官之间,目光不经意掠过祭坛一角,但见张氏兄弟悄悄起身,彼此相视一眼,闪身没入人群。她心下生疑,只觉有些不妥,便也悄悄退出人群,往张氏兄弟消失的方向追去。
半晌没寻见张氏兄弟的人影,直追到祭坛外,才发现张易之远远立于溪畔,身旁跟着一人,隐于黑衣斗笠之中,虽看不清模样,周身却散发着腾腾的杀气。
婉儿隐入树丛之中,只觉那黑衣人的身形似曾相识,却想不出在何处见过,正要侧耳细听,却觉背上一痛,人便悠悠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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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有虫鸣阵阵,空气也十分清凉怡人,婉儿缓缓睁开眼,眼前事物渐渐清晰的同时,意识也在慢慢苏醒。
室内点着烛火,看来已是入夜,婉儿转眸打量着四周,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