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才下过雨,庭院费尽心思挽留住的几片水洼,此刻竟闪出像是珠宝般的光泽。
相较于一个月前,气温回升许多,宋浮穿着银白色如同水洼般的交叉抹胸礼服,围上披肩勉强能够抵御住总想着作对的风。
宋浮把玩着脖子上的项链,思绪漫无目的地在庭院中游荡。
今天是钱霁的生日,钱家邀请了不少人来参加宴会,她不知道陪了多少人,喝了多少杯酒,说了多少寒暄的话,胃也随着酒水一起下坠。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逃出来吹吹风。
“小浮。”
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时刻,又来意外的客人,宋浮戴上预先准备好的笑容,愉快地应声。
“怎么一个人在这?”钱霁摸摸她的头,小脑袋暖乎乎的,像是自家小猫。
“没什么,吹吹风。”看到是钱霁,语气也变得随意。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很久没有在一起这样静静地说过话。钱霁侧头盯着宋浮的脸,熟悉又陌生。
她赖在栏杆边,锁骨似雪山般突起,凹下的肌肤像是划过水滴般盈盈,棕栗色发尾微卷,蜷缩两侧,小脸泛着粉红。
“小桑给我抹了高光,再看露馅了。”宋浮开玩笑道。
“哎哟,”又是这种充满疼爱的语气,仿佛她真的是她最爱的小妹妹,“你啊,还是不要讲话得好。”
宋浮:“从头到尾哪个地方不是精心打扮过的,就连头发丝都是一大早造型师来做的。”
“那小浮也是最漂亮的。”钱霁忍不住地在她粉扑扑地脸上一揩。
宋浮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被钱霁全部看在眼里,懊恼和失落一时交杂。
宋浮比她小几岁,她第一次见到刚来宋家的她就十分喜欢。
钱家就她一个孩子,她和温意清从小就拿她当作妹妹看待,让人觉得心疼又可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意清去世之后,宋浮和她的关系就疏远了。
大学的时候她还能找借口去学校看看她,现在上班之后她约宋浮见面总是以工作为缘由被拒绝。
“你……”宋浮努力地组织着措辞,“是不是要和齐远明订婚?”
钱霁期待的眼神转为惊讶,问道:“这件事情还在商量呢,你怎么知道的?”
手上的戒指被来回无意识地摩挲,扭转,宋浮舔了下嘴唇,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你喜欢他?”
“不啊,”钱霁转身背靠栏杆,含笑地盯着她的眼睛,“是担心我?”
“嗯,有些。”意外地,宋浮没有否认,坦诚地点点头,那视线像是大雪过后初晨的扫帚,将门口积雪全部清除。
“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的,”钱霁笑着,不达眼底的笑容,带着落寞,“我们身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我是这样,你是这样,意清也是这样……”
“不是吗?”
……
是啊。
被圈养的人鱼妄图打开水笼的金锁,游回广阔无垠的大海。当踏出金池那一瞬,浪潮般的指责和嘲笑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拍回池中。
何其可笑,昂贵的宝殿,数不胜数的财富,从来不需要为生计奔波、烦恼。海中四处逃避抛下的鱼钩和捕网的鱼群如是说道,海中忍饥挨饿的鱼群如是说道,海中身患重病无从医治的鱼群如是说道。
然后呢,人鱼们小声地说道,我们虽然不至于不幸,悲惨,可怜,但也不快乐。
不快乐?
呵,冷笑声将细碎的解释声击碎。
“不快乐又算得了什么。”钱霁仰头,喃喃地说道,漆黑夜空连一颗星星也不曾存有,仿佛她们并不处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下一秒天空就会像游戏里那般裂开,掉落而下。
宋浮哏住。
钱霁说的是他们所有人,不止是她,也不止是他。正是因为从小享有着家族带来的红利,所以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去反抗家里的安排,如同背负债务,拒绝还债所致的负罪感和愧疚感会像爬山虎,从脚底蔓延到嘴巴,从体内破出,结出无法承受的后果。
明明是生日,俩人的对话却凝滞住空气。
她还在笑着,随时都能笑出来。
“钱大小姐不在宴客厅里接受祝福,躲在这干什么。”温久霖一身白色西装,发胶狠狠地固定着帅气的发型,推开玻璃门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脸不乐意的宋沉。
“我们俩不能说说悄悄话?”钱霁止住话头,从附近的桌上拿了一杯酒,小口喝下,“你小子今天可没祝我生日快乐。”
温久霖笑盈盈地举起酒杯,谄媚地碰响,“祝我们钱霁姐姐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这还差不多,”钱霁喝下他的敬酒,“我们小沉呢?”
“生日快乐,钱霁姐姐。”宋沉闷闷地说道,他就是这个性格,钱霁也不在意,也乐呵呵地答应下来。
宋沉:“宋浮,我爸刚刚找你。”
“小叔叔?”宋浮讶然,这个场合上赶子找她,难不成给她引荐吗?
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宋沉讽刺道,“我们宋家除了你宋浮还有别的孩子拿得出手?”
他这句话让原本在旁边聊得开心的钱霁和温久霖一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