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轻的小寡妇说破,霍文吓了一大跳,既是对自己心的洞察,也是想到这是对眼前这位夫人的不尊重。
咬舌头似支吾半天,霍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唉……我是想到柳夫人如此年轻,即便是在云州城,免不了一些麻烦事……要是能、要是能……”
他这人倒老实,温青青一下子消了那点莫名其妙的不舒适感,也没了怒气。
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不就是期盼有人能跟她分担孤独和烦恼么?
温青青听着,柔声帮他补充:“你是想到若是当初有人能帮帮你那婶婶,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你后悔没有为她说话,所以想到我也是一个处处遇麻烦的寡妇,便想尽可能帮我,算是让你的心里更好些对么?”
“对!对!”
霍文连连点头,面上有一丝苦笑,他不算太笨嘴笨舌的人,怎么到了这位夫人面前,一下子又跟没了舌头似的,是他小瞧她了,总是忘记她是丧过夫婿、经营过家庭的女子,恍惚觉得她只是个自己同龄人中的女伴,不知不觉对她露了真情,哪想到她是这样灵巧,官家小姐没她这样机敏巧言,商家女没她这样气质典雅,霍文一下子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
“霍少爷,你真是好心。”温青青微微一笑,看出了他的尴尬和纠结,“这些事,我不会叫旁的人知道的……”
她掩嘴轻笑,“霍文少爷好心,妾身领了。”
温青青指指他的衣袍,“我先回去,看他们谁在的,给你换件袍子来。”
霍文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衣衫在刚刚匆忙泼水洗脸打理时,衣摆颜色深了一大块,胸口也是点点水渍,这样和女伴同行回去,确实不妥,不管是柳夫人自己先回去推说的借口,还是真有人会给他带来袍子,这样都是应该的,他点点头,手无措不知往哪里放,“是霍文粗心了。”
温青青浅笑,亭亭袅袅转身先走开去了。
在路上她心想,霍文么,也是一个品行正直、前途无量的好青年……楚慕青对她只有恭敬,处处照顾尊敬……她咬住唇,可没有再亲近些的意思呀。
她的铺子,名声搞得大,可最后一算,根本没有那么大的盈利,温青青自信整个流程是没有出什么问题的,只是外界的质疑太多,观望太多,若是死鬼前夫没有死,加上她这样法子,怎会不大赚特赚,锦上添花。
脚下土地松软,踩到树枝树叶偶尔有咔嚓轻响,温青青望这碧色山林和感受迎面而来的清新水汽,轻吁一口气,暂时把这些杂事都从脑海中抛开。
温青青站在路口望了望,确定方向,继续走,忽然听到右后方一句呵道:“站住!”
她下意识站住,温青青立刻听出来这声音就是楚缙文的了,他是在叫自己?
“干嘛?”
温青青扭头,语气不情不愿的。
这句的不耐和利索,可正是只有对亲近之人才能有的,或许她自己都未意识到这一点。
她转头看到楚缙文正在她十余步远,都怪她刚刚想事情出了神,以至于身后来人了都不知道,真是奇怪,他的语气严肃之中带了急切,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听他的话,就这么生生站住了。
“你找来说什么?”
温青青见楚缙文加快的步伐,但他的步伐很轻,快而轻,是因为什么事?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楚缙文声音沉稳而缓慢,似乎看了一个方向,再盯着她的脸:“柳夫人,你千万不要叫出来,如果喊出来了,对你有很大的危险,那我要告诉你是的……在你的左脚两步远,有一只很大的蜈蚣。”
他鲜少有这么话多的时候,长长的铺垫让温青青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心底轻嗤一声,什么蜈蚣,她照他说的,眼神看向她的左方位。
枯枝覆盖下,一个绵延隆起的空空小土窝,一边是被温青青踩中塌下的,在极近的距离处,那土坡的另一个出口,卧着一条探出头,足有男子束发发带宽、油亮黢黑的大蜈蚣一只。
温青青踩塌了土坡,正巧把枯枝软树皮都踩了起来,她一旦放下脚,那段蜈蚣头顶上的东西下塌,只怕它受惊飞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