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算是一条不大不小的溪,温青青路过一截停了小船的木岸,再往远处望望,果然在一树丛深处、水道拐弯的看到一点白色衣袍,细细一瞧,这身形正是霍文。
“霍公子。”
温青青远远站着,怕忽然走近了把他吓掉进水里。
哗啦水声轻响,霍文弯腰蹲在水边,匆忙整理了,忙举手拦住她的走近。
这样手舞足蹈的,倒有几分可爱,温青青瞧着他,心里不自觉觉得好笑。
等了一会儿,霍文缓过神,洗漱好了,确定自己身上异味被风吹散,不敢让温青青多等,起身往温青青这边走。
他的脸色憔悴,嘴唇失去血色,吐过之后脸上没了酒红,不过一双眼眼睛精神发亮,显然是头脑清醒的。
霍文见她跟来,走向她时步伐和手脚都不如正在,直直往前走,眼睛不敢和她对视,手不自然攥着袖边,有些歉意道:“让柳夫人见笑了……”
说话有些结巴,语气并不平稳。
温青青以为他不好意思地遮挡被弄湿的衣摆,有损他公子形象,不免觉得他太拘于小节,不够大气,但再想到他是为了替她挡酒才如此的,温青青从怀里掏出帕子,“来……”
温青青递去帕子,霍文却一下子抬头飞开看她一眼,眼睛盯着那面绣了兰花的手帕,摇摇头,“霍文不愿弄脏夫人爱物。”
眼睛是想要的,嘴里却说不。
他抖抖衣衫角的水珠,“回去了我找面帕子随意擦擦就是。”
温青青看他如此,想是避嫌,并不强求,收了入怀,点点头不语。
场面一下子冷淡下来,霍文急急上前一步补充道:“并非是霍文有意,实是不敢玷污夫人的东西。”
温青青颇为惊讶,玷污?怎说得这么严重?
他意识到什么,脸一下子红了,支吾着低头不说话。
温青青看着他这副羞涩神态,再联想到陈怡灵之前的玩笑话,心里也不由乱想,难道这个人他……
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今天出来怕太阳晒了不好,连脂粉都没有擦,她这个样子……女孩子在疑似喜欢自己的人的面前,总是会变得在乎形象起来。
“你在说些什么呀……”温青青无奈用手扶了额头。
声音细柔,带了对熟人的亲昵,霍文看她在斑驳树影下越发柔和秀丽的脸庞,心头发热。
她好奇地看着自己,让霍文轻吸一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或许是解释,或是没话找话,“其实……”
温青青稍微偏了一下头,侧耳倾听。
霍文被她的眼神鼓励,磕磕巴巴说了起来。
“霍文虽是出自商贾之家,但也重家风风气,家中严父对我期望甚高,我小时候连什么时候回家和能到哪里去玩都有严格规定,其他孩子三五成群,我却不能,家里只有笔墨纸砚和戒尺等着我……”
霍文想起童年记忆,面上露出柔和微笑,温青青感叹:“很是辛苦呢。”
“自我与慕青兄相识,再到了云州才知道天外有天,原来有人能琴棋书画骑射游乐一样不落,照样读得好书……到底是我天资愚钝,勤学苦练才能与他们相识。”
霍文微仰天看了一圈这群子弟游玩的庐山,露出一丝苦笑,接着说道:
“我有个远房的婶婶,早年丧夫,靠亲族接济度日,整日坐在家门口发呆痴笑,街上的小孩都被大人交代过不许接近她,我也只是偶尔让父母带着路过时叫过一声婶子。有一回,同伴们散学了早早去放纸鸢,我那时十分渴望,忍不住同他们一起去而忘记了早回家的规定,在街上玩闹一番,取风筝线时不甚跌下弄破了衣袖,这般回去定是会让父亲责骂的,我那时惊恐无比,不知如何是好,只会蹲坐在街头扯着破口处哭,这位婶婶望着我哭够了,进屋拿了针线给我补好,还给我拿了两三枚果子回去。”
他的面上显出一丝迷惘神态,“我在回去路上想到家人交代的话,便把那些果子都扔在路边……”
温青青默默听着,从他越发皱起痛苦的眉头就知道他定是从未向那位婶婶道谢过。
年纪小的孩子知道美丑善恶,可怎么不会被大人的言论命令影响呢?这并不完全是他的错,他不是那种天生勇于抵抗的人。
温青青宽慰:“不必如此感伤,你马上就能考取功名,到时候衣锦还乡,跟她大大方方道谢,你有出息了,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还有谁能说些什么?”
霍文轻叹一声,摇头:“再没有机会见她了……”
温青青短促“啊”一声,原来是遭遇意外,再一细想,既然是个艰难度日的寡妇,若是有个病灾的,早早撒手也是常事,斯人已去,这怕是一个再也解不开的心结,她又忽然想到,他们说起这个话题是因为什么来着?
“啊!”温青青指着他叫起来:“你不会是因为我也是寡妇,所以才忍不住总是关照我吧!”
她脸上难以置信,眼中不由浮现怒意和诧异。
霍文像是被戳中什么心事,望着她瞪大眼睛,脸上充满尴尬之色,看到她只看着自己,红着脸摆着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的事,一下子被这看似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