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露出惆怅的神色。
他确实开了个玩笑。身为六皇子,只是抚宁京中的世家女郎便转着圈想挤进他的宫门,奈何他怕的不是娶不到新妇,而是得不到两心相悦的她。
二人一前一后,先去朵颐食府用了一顿。食府日日客满贯盈,只因来了一位口若悬河的说书人,专事八卦野史评论,路子野,胆子大,博古内外。
今日正好说到,魏齐大战几百回合,终于在白河封死之后暂熄战火,虽偶有摩擦,也不至于闹出太大的动静。表面上是双双退兵休养生息,实际上,是因为魏国爆发了内乱,没有储君,没有后路,百姓怨声载道,朝野提心吊胆,早就分不出精力来对付齐国了。
那人蒲扇摇摇,说起故事来慷慨激越:“话说这魏国前太子死了快一年,魏王首先翻云覆雨地血洗了天策军,却迟迟没定下一任的储君,实则是因为魏室式微,无人可继啊!”
众人听了一阵唏嘘,二层暖厢有一举子率先嘲弄道:“那魏人岂不是不战而败,早晚灭亡!”
“慎言,慎言。”说书人扬起蒲扇仰首朝他处点了点,继续道:“就在上月,魏国迎回了嫡公主。魏王将这位公主藏在无人知晓的金屋十几年,若不是大势所迫,定然是不愿将她卷入是非的。可事已至此,只能按照现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破天荒地立一位皇太女!”
这时有人便问:“史上本无王女为储的先例,魏王怎就确信,一个女郎能将国祚治理得好呢?”
“非也……”说书人意味深长笑了:“嫡公主被立为新的储君,第一件事便是风风光光地大婚。据说这位驸马虽出身卑微,却长得十分俊朗。最重要的,是他对这位皇女有救命之恩,皇女倾心于他,一发不可收拾……”
晏含山不动声色听着,手中捻的瓷杯却被反复得搓出油光来。
陈天恩怕她又想起那些伤心事,便牵过她的手,柔声问:“肚子填饱了么?我们走吧。”
她低应:“好。”
随后下楼,含山却还是忍不住驻足回首去看层叠翘首以盼的人群,他们正听得津津有味。可她却不由得生出重重忧心:
“前朝胡太后敕封元娘子,实属为了掌权而霍乱朝纲,将皇女谎称为皇子,要她作自己的提线木偶。元娘子在襁褓中登基,过不了几天就被废黜了。魏王此举,明着改立公主,实则是为了迫她成婚,诞育真正的王储。”
她皱起眉头叹气,“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驸马,要豁命去做这凶险的‘好事’。”
说着,含山的目光随众人望去,落在天井中央垂下的那幅画像上。
笔墨有限,却不难勾勒出郎才女貌的般配模样,传言,那是魏女与驸马的真容。
晏含山怔怔盯着,眼里生出难以遮掩的惊恐来。
“这是不是,云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