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田田定睛细看,刚才那张盛放抓周物品的大案,上面的幕布已经被人揭开。这张桌子,好生奇怪,怎么还是黑白相间的,她管这玩意叫琴?
她只好实事求是地说道:“我没见过这样的琴。”
众人便哄笑起来。袁大奶奶自一片讥笑声中,慨然笑道:“五妹,你快莫作弄这丫头了,她怎么可能会弹这个呢,你也真是的,见个稀奇物件儿,便要卖弄。”
“就是嘛,我也是在侯爷家里,才第一次见呢。”
袁夫人心满意足,眉开眼笑:“叫朝云上来弹一曲!”
冯田田被这些人大声一排揎,当即羞得满脸通红。江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悄悄地握住冯田田的手,“二爷告诉我说,这是钢琴,一种从西洋来的乐器。没关系,这个罕物,很多人都没见过的。这是二爷搜罗来的,我也是将将知道呢。”
袁府的家妓开始弹奏不知名的美妙乐曲。听着众人的啧啧赞叹,感受着江璃手心里的温度,冯田田不觉安下心来,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退,“凝玉,西洋在那个省?”
她问得很小声,唯恐再被人取笑。江璃先是错愕,紧接着便流露出一种晦暗不明的情绪,似失望,又似痛惜,“西洋不是大顺的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冯田田茫然不知所谓。
江璃一脸郑重,“意思就是,天下不止有大顺,还有别的国度,别的民族。我那里有一张五洲舆图,等一会儿回屋给你瞧瞧。”
吃过酒宴,冯田田和锦瑟锦书回到前院,与宁家人会合。
宁二奶奶戚妙真嗔怪着:“三弟妹,刚才你真是丢人现眼。直说不会不就得了,我都替你臊呢。”
冯田田沉默不语,颇为幽怨地瞅了宁修筠一眼,对方正专心致志望着别处,根本不曾给她一个眼神。
之所以在席上那样对答,不过是因为她恰巧真的会弹琴,而且琴技颇佳,想着他也在场,让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全然无知的妇人罢了,谁知道此琴非彼琴,反而惹出尴尬呢?
宁夫人倒是没有斥责,只是淡淡道:“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不要理会她。大庭广众之下要求闺秀献技,本就是无礼之举,直接拒绝便是,不可失了体面。”
众人一路无言,走到停放马车的地方。
宁夫人道:“妙真,你的车呢?”
宁二奶奶道,“母亲,方才我表妹身子突然不适,临时借去了。”
宁夫人道:“不妨事,你和我一辆车,让田田和筠儿一辆车。”
冯田田心里一喜。宁修筠一双清冷的凤眸古井无波,没有说反对的话,算是默许了。
“宁夫人!”正要上车,内院一个丫鬟匆匆而来,“我们奶奶说,想要留宁三奶奶再坐片时。”
宁夫人微微皱眉,“什么事?”
丫鬟道:“我们奶奶听说宁三奶奶精通推拿之术,曾经治好夫人顽疾,想要向宁三奶奶讨教一二,学成了好服侍我们太太。”
宁修筠愕然不语,眼里生平第一次有了惊异和感激。母亲的顽疾,当初看了多少郎中,求了多少药方,均不见效,如今竟好了。他看向这个一向被他厌弃的女子,心底五味杂陈。
冯田田每日午晚都去服侍母亲,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因为他请安时已经不止一次撞见了。起初,他认为这不过是这个乡野女子长袖善舞、取宠献媚的小把戏,并未当成一回事,甚至有几分嗤之以鼻。没想到,她居然有几分真本事。
“你们奶奶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宁夫人沉吟,“田田,你看——”
冯田田看看江璃的丫鬟,又看看宁修筠,感到进退两难。一边是难得的和心上人同车的机会,一边是好姐妹殷切的邀请,哪一个她都不想抛舍,真是愁人!
犹疑半晌,冯田田咬咬牙,道:“母亲,那我迟些回去?”
宁夫人道:“也好,傍晚我再打发人去接你。”
冯田田福了福身子,“那就麻烦母亲了。”
袁府的格局,是和宁府不同的。毕竟是钦赐的侯府,要格外宏伟壮观。丫鬟引着冯田田和锦瑟锦书,分花拂柳,一直向东而去。
绕过一道回廊,只见袁二公子静静立在柱子边。见到冯田田,他便深深一揖,“弟妹。”
冯田田还礼不迭。
袁二公子道:“去见凝玉?”
冯田田答了声是,便拔脚要走。她一向端庄守礼,不想再与他攀谈下去。再说,她和宁修筠都没什么共同的话题,和他的朋友那就更没什么可谈的了。
袁二公子便不再多言,待冯田田走远了,轻笑一声,“长竹竿儿,你娶了这么个娘子,真是艳福不浅。”
江璃的院子里,栽着一片湘妃竹,甚是清幽雅致。
她笑着将冯田田朝屋里让,“我婆婆也和宁夫人一样,也有些三病两痛的。如今要麻烦你教我了。”
冯田田道:“锦瑟,你趴下,让我给你推拿推拿。”
锦瑟连连推阻,“奶奶,这怎么好……”
冯田田笑道:“不妨事的,这只是为了作示范。”
锦瑟便伏在床上,让冯田田给她推拿肩背。
“对了,”冯田田趁机请教,“我以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