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不如八股取士……”
他像是开了话匣,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冯田田却听得一知半解。除了因为哥哥考中过举人,她晓得一个“八股取士”,其他那些文绉绉的高论,她是全然不懂。
“那么,如果有一个郎中,医术很精湛,他也可以借此做官吗?”
“如果确实有造诣,那当然可以。”
“也要从童子试开始吗?”
“不必。但是应当按科举的一般流程,先请乡里贤达或是地方父母作保,然后携带荐书,以及自己的著述或是成品上京应试。再由礼部统一考选。”
“那,那自然是极好的。刚才所说的格致科,不能裁。应当保留。”
宁修筠见她只会附和,说不出什么更高深的见解,顿觉无趣,又说了一会儿便住了声。
冯田田见又要冷场,怯生生地转移了话题:“前几日我闲来无事,做了两首小词,你,你想不想瞧一瞧?”
宁修筠怔了一下。她不是不通文墨吗,才在江璃那里学了不久,这么快就会作词了?也罢,反正坐着也是坐着,看一看何妨。因道:“锦瑟,去拿了来。”
“什么诗?我也瞧瞧!”一阵豁达又爽朗的笑声自帘外传来。
锦瑟捧着粉笺的双手一下子顿住。冯田田眼里期待的星辰顷刻便暗淡下去。
是阳和县君林浩初!
冯田田并不想在此时看到她。然而人都进了院子、踏上台阶了,此时说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已经为时晚矣。
林浩初一掀珠帘,好整以暇地踱将进来,满面春风,意气洋洋:“呀,原来是嫂嫂在写诗呢……锦瑟姐姐,让我瞧瞧……”
冯田田未及阻拦,她便从锦瑟那里接过,抑扬顿挫,高声吟咏起来。
宁修筠凝神望着表妹的侧颜,耳中唯余那竹露一般的清响。如果不是有家中的女眷在场,他和浩初,是没有可能相见的。这一寸光阴,比黄金还要弥足珍贵。
“表哥,嫂嫂,我读完啦。” 见两人一齐发愣,林浩初伸出葱根一般的玉指,在他们眼前各晃几下,“你们发什么癔症哩,大眼瞪小眼的!”
宁修筠莞尔一笑:“瞧你说的,我们又不是王八跟绿豆!”
这是冯田田头一次看见他眉开眼笑的模样。她木然呆坐着,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事。周遭富丽堂皇的陈设、争奇斗妍的花草,都成了虚无缥缈的空幻,唯有他春风一般的笑容,是那样真切。
却不是为她而绽放。
林浩初的一声呼唤将她拉回现实:“表哥,你快来品评品评嫂嫂的诗。”
宁修筠微微蹙眉:“你嫂嫂是初学,写成这样很可以了。”
“依我看呢,嫂嫂的诗音律和谐,句读通顺,是极好的。不过呢——”
宁修筠忙问:“不过什么?”
“这‘凤城榆火催寒食’,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冯田田心里打起了鼓,顿觉不妙。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道:“是吗?我不知道——”
林浩初托着香腮,歪头想了一会儿,一拍脑门,失声叫道:“哦!想起来了,应该是点化了清真居士的《兰陵王·柳》,里边有一句‘梨花榆火催寒食’……看来,嫂嫂你喜欢清真的词!”
冯田田面如土色,迟疑着道:“我没有读过清真的词。”
“嫂嫂不知道吗?”林浩初一脸惊讶,“你都化用他的词入句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冯田田语塞。这一句是她冥思苦想了一夜才得来的,本来还颇为得意,谁知林浩初颇有才情,竟真的背出一句和她相似的诗,这岂不是暗指她剽窃前人的诗句,她又该如何解释。
宁修筠道:“浩初,或许你嫂嫂是读过,但忘了。”
林浩初娇嗔道:“表哥!你就护着她吧!”
宁修筠再度微笑,好似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好了,好了。”
一个婆子突然出现,打破了空气中的袅袅情思:“县君,县主派我来唤你。”
林浩初撅了撅樱桃小嘴:“表哥,嫂嫂,那我走了!”
冯田田的脸色此时已是青一阵白一阵,没有理会她,更没有站起来送客的意思。
宁修筠道:“锦瑟,你去送送县君。”
他的眼光追随着那一抹倩影,一直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冯田田又挑起几个话头,他都兴致缺缺,高高翘起的鞋尖朝着门口,焦躁地扭动着。
“锦瑟,你多多看觑你家奶奶,我先行回去了。”
身后有人拽住他的衣袖,回眸一望,是冯田田幽怨又悱恻的面容。
“你是不是又要去找她?”她颤声道,“我现在好难受,你、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他心底浮起一层不耐,强忍厌烦,打起精神好言劝道:“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冯田田颓然倒在绣榻上,泪水一滴一滴渗入新裁的锦褥。悄没声儿哭了一会子,爬将起来,拭干眼泪,瓮声瓮气地唤道:“锦瑟!”
锦瑟应声而来:“奶奶,有什么吩咐?”
冯田田咬牙道:“清真是谁?”
锦瑟略一思索,道:“是周邦彦。”
冯田田翻开江璃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