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安匆匆来见萧弘是有要事需要禀报。事关重大,萧弘命人将营中其余几员大将也都请了过来。
京中消息传至北境,皇帝病重不能理事,太子临朝。如今皇后、尹相与魏王共同辅佐朝政,朝中仅靠着魏王沈洵左右周旋暂时维持着表面的平衡,但暗地里皇位之争一再激化,怕是大乱将至了。萧弘命齐怀安、韩宗烈提前做些准备。如今要担心的不止是外敌,一旦京中形势无法控制,必会内乱纷起,江山动荡,到时镇北军还需出兵平乱。
除此之外,齐怀安奉命调查是何人走漏了萧弘入京的行程,经过数日排查,终于查出了结果。
“是谁?”萧弘问。
“参军廖蓬辉。”
萧弘入京只带了不到百人,个个都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亲信。廖蓬辉并未随他入京,但因为掌管车马,知晓他的行程。此人老实忠厚,做事从未出过差池。
“确定是他?”萧弘问。在京中时一直查不出是哪里出了漏子,如果是廖蓬辉,定是在启程入京之前就已经被买通了。
“确定是他。”齐怀安说着递上一卷密信,“养在营中的游隼今早截获了他放飞的信鸽。他自己也已经认了。”
萧弘伸手去接,手指却刚好从一旁擦过。极短暂的一瞬间,两人都怔了一下。左眼失明仍会时不时影响他对于距离和位置的判断,虽然只是毫厘之差,可若是在战场上……齐怀安张口想问,萧弘却在这时抬眸看了过来。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又被齐怀安咽了回去。他明白,他不想他问。
其他人的心思都在正事上,并未察觉到两人的异样。萧弘收回目光,将信拿来展开,大致看了一下。信中内容涉及北境军情。收信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宫太子沈德启。
萧弘将信递给其他几人传阅,又问道:“廖蓬辉现在何处?”
“已经让人关押起来了。”
“吃里爬外的东西!”韩宗烈看完信狠狠啐了一口,“这些年将军可是待他不薄。也不知道他是收了太子什么好处!”
“将军,交给我来审吧。”朝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背后捅刀,无论是谁,也都看不过去。薛皓性子冷静,也不多说什么,既已查明了是谁,其他的,还得要尽快问个清楚才行。
“已经审过了。”齐怀安说道:“他的父母双亲和家中幼弟都落在太子的人手里,被逼无奈,才做了东宫的细作。”
“什么时候的事?”萧弘问。
“落雁滩一战,你斩了潘志平之后。”
落雁滩一战后萧弘重伤,霍铮战死,镇北军伤亡惨重,一时不查,竟让人趁虚而入了。
薛皓冷哼一声,“太子当初会有这一步棋,定是因为将军斩了潘志平的事怀恨在心,想要伺机报复。”
韩宗耀霎时想起与太子会面时的情形,“怪不得他那么快就得知我们入京途中遇袭,暗杀的事他定是脱不了干系!”
“他怕是杀我不成,又想收买利用。”萧弘默然摇头,他在京中当面拒绝结盟,已与太子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一旦太子登上皇位,必然要对他下手。现在太子监国,还没有什么动作,只可能是忙于在朝中鸠聚羽翼争夺大位,还顾不上他。
韩宗烈怒极反笑,“见过过河拆桥的,还没见过拆桥不成还想搭回去的。还东宫太子呢!两面三刀反覆无常的小人!”
“现如今太子监国,极有可能会对将军不利。咱们也要有些准备才行。”薛皓面露忧色,看向萧弘。有些话不好明言,他话中所指,其他人也都明白。
韩宗烈却不管那些。他看了看薛皓,又看了看其余几人,眉宇间已染上了杀伐之气,“管他是谁,要对将军不利,咱们镇北军三十万弟兄也不是摆设。”
萧弘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但是这种话,切记以后不可随意乱说。镇北军是大晏边军,国之利器。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最首要的使命永远是戍边护土,卫国安民。”
“可是将军……”韩宗烈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被他以眼神制止。
短暂的沉默中唯有窗外镇北军的白马战旗在北风中猎猎作响。萧弘沉黑的眸子一一看过随他征战多年的弟兄们。夕阳的光晕映着他们身上冷硬的玄甲,那是他最为熟悉的样子。
终于他们无声地点了点头。兄弟间的承诺,一诺千金,毋须更多言语。
廖蓬辉将他入京的行程透露给了太子,但那群黑衣刺客又和巫仑崇光有关,还有那头虎……如今看来,之所以一直查不清那场伏击的来龙去脉,很可能是因为有多方势力参与其中。暗杀失败后,各方又故布疑阵,妄图相互推诿,利用他来借力打力,消除异己。萧弘如今最担心的是太子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恐怕已经不惜与巫仑崇光相互勾结。还有尹相。自从皇帝提出易储一事,大权在握的丞相大人一直沉默得过分,很难说他如今在扮演着什么角色。
“廖蓬辉的事,将军想要如何处置?”齐怀安问。
既然已经拆破了太子这步棋,不妨用敌之间而间之,摆一出故布疑阵的反间之计。萧弘沉吟片刻,命令道:“暂且关押着,不要走漏风声。让他按照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