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纤纤,柳腰盈盈。
谢明秀便那么静静站了在人前,围满了小院门口的人却没一个敢先开口。
如意两人慢了一步,却也是亦步亦趋地跟来上来,一左一右将自家姑娘护在了其中。
文娘稍慢些。
她将二饼从后院的小门放了出去,才着急忙慌地来到门口。
“四大爷,吃了吗?”见始终无一人开口,文娘理了理鬓间的发丝,“要不上我屋吃点?”
人群里头无一人应声,为首的被文娘唤做四大爷的,颤颤巍巍杵着根棍子,却看也不看搭话的文娘,一双浑浊的老眼只盯着谢明秀。
“这天儿热的,四大爷您进来先坐?”文娘往前跨了两步,想把人拉进去,“有啥事您让人来说一声就成,您是咱们县上辈分最高的人,哪有您亲自来我这小辈屋里的道理?”
四大爷冷哼一声,还是不说话,只把衣袖从文娘手里扯了出来。
见如此,文娘偷偷朝身后递了个眼神后,又要伸手去拉,“四大爷,我这当小辈的哪儿做得不好了,您只管骂!”
她余光瞟见身后的谢明秀动了,心中登时松了一大口气。
只见谢明秀脚步轻移,双手扶住四大爷,“大爷,有什么是不能好生说的吗?”
两只老胳膊被人架住,四大爷冷冷一笑,“你既叫老汉一声大爷,那老汉我也就托大唤你一声女娃。”
只要他愿意开口说话,那便是还有得说了。谢明秀一笑,正欲搭腔呢,不想四大爷却侧了脸,浑浑的双眼直直看着谢明秀,“你这女娃做事,不地道啊!”
四大爷两只手臂用力一甩,挣脱了两人,“你是谢大人家的,按说也是知书达礼的,怎的连背祖的事儿,你都觉得能做啊?”
劈头盖脸一顿狠话,将文娘都说得不自在了起来,偏谢明秀还站得住。
她又上前扶住四大爷,“大爷您这话从何说起呢?”
四大爷冷哼一声,正要揭底时,二饼带着李林赶到了。
好容易穿过人群,李林一眼便瞧着没好脸的四大爷,他双手一拍大腿,“唉!我的四大爷哟!您怎么上这儿来啦!”
“走走走,咱回家说去,行不?”
李林冲着谢明秀隐晦一点头,示意这事儿由他来处理就是。
可谢明秀却觉得,这事……绝不会如李林的愿。
“哎哟——”
李林都还没近得四大爷的身呢,便挨了一棍子。随后他更是跟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样,左躲右藏……但也不晓得四大爷一把年纪,精气神儿怎么就那么足,连李林这个年轻小伙,不注意下都挨了好几下。
当然也是没人给他打掩护。
李林躲棍子时,每到一处,那些人只管看热闹,甚至还故意把他让出来——就为让他挨几下棍子。
可以说,李林挨的这几下打,净都是看热闹的乡亲们搞出来的。
不得已之下,李林一个闪身,躲去了谢明秀身后。
“兔崽子!你给我出来!”四大爷横眉倒眼,一根棍子在他手里愣是给舞成了长枪。
“哎哟喂我的四大爷啊,您怎么就盯着我打呢?我没犯啥事啊?”
“我叫你没犯事儿!”四大爷不听,一根棍子出其不意地又伸了后去,直接给了李林一记。
这一下是打实了。
莫说谢明秀,便是如意等人也能听到那沉重的闷响。
偏四大爷还不解气,张着嗓子怒吼,“你给我滚出来!”
不用人说,也晓得李林为什么要挨这一顿打。
大阳山后山那片祖坟里头,埋着的是,阳山所有百姓的根。
如今,谢明秀却要大胆地去动人家的根,人家能不气吗?
眼见李林躲着不肯出来,四大爷怒了,又抬了棍子去打——
这下却没打着。
谢明秀平静着看向四大爷,“地是我看的,事儿也是我要李林做的,大爷心里若还有气,只管来打我。”
沉甸甸的杵棍落了。
从谢明秀的手里落了,空落落地悬在半空,好半晌才轻飘飘地回了地。
“明姑娘这话,叫我老汉,哪受得住?”四大爷几乎是嚼着字,一个一个吐出来的,“咱们民,又哪敢跟官斗呢?”
“哎哎,四大爷,您这说的啥话……”
李林才冒了头想分辨两句,却在四大爷一个瞪视下,又将头缩了回去。
眼见四周的人围得越来越多,李林躲了在身后悄声道:“明姑娘,咱还是把四大爷请到院子里头慢说吧?这人一多,指不定要出点啥事儿呢!”
谢明秀心中所想,也正是如此。
此次并不同前次。
前次李林虽哄了人来要说法,看着也是乌泱泱一大群,但因他们只是不了解事情原委,一经说通便也散了。
这次可不一样。
有了李林这几日东奔西走的,几乎本县所有人都晓得了,大阳山祖坟前头那块地,是她谢明秀要用来修猪场的——
先不管李林是怎么和人说的吧。
至少,那块地要被用来修猪场养猪,是已经定下的事了。
这如何不会让阳山的百姓心中有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