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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秀又扫了一圈,目之所及处,皆是愤懑不平。好似同上次一样,又好似不一样。
风穿过洋槐树,带来清甜蜜香的同时,也带来少许湿润的雨滴。
一颗跟着一颗,砸在凹凹不平的地面上,溅出一个个小泥坑。
文娘又上前劝说,“四大爷,您说您都一把年纪了,要是淋了雨,生了什么好歹怎么好?还是进屋说吧啊?”
雨渐渐落了下来,四周却没一个人离去,任凭密雨砸在身上。
不到两息的功夫,先前弥满四周的燥意被雨水带走,只平空又生出了些冷意。
谢明秀冒着麻麻雨往前一站,“大爷,纵我有再多不是,您也犯不上拿自个儿的身子来拼呀?”
李林也跟着搭腔,“就是就是,您说您一把年纪,何苦来呢……”
好好的四大爷又被这一句话惹上了火气,“我叫你何苦来!叫你何苦来!”
四大爷可真是老当益壮,就这么个蒙蒙雨线下,他也能逮着李林敲了几下。
敲完了李林,四大爷又心平气和了,“老汉今儿个来,也不为别的,只问明姑娘一句话,这猪场,能不能换地方?”
“不能。”
斩钉截铁两个字,重重落了地。
“老汉晓得了。”四大爷平静点头。
“等等!”
眼看着四大爷要走,谢明秀叫住了人,“大爷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麻风细雨,越飘越大。
谢明秀接了文娘拿过来的蓑衣斗笠,披在四大爷身上,“这大雨天的,路也难走得很,大爷不如还是先去屋子里坐坐,等雨停些再走?”
天留客,客留不留?
客自是要留的。
四大爷进了屋子,一同进来的还有几个瞧着比四大爷年岁稍小些的老者,其余的人都被四大爷叫了回去。
至于留下来的这些人么……谢明秀猜想着,只要今日把这些人说通了,那养猪场的事儿便也能成大半了。
这其中又以为首的四大爷最重要。
自打人进了屋,文娘便忙忙碌碌个不停,瞧着每人手里都有热茶了,她才寻了个位置站着。
而这时,屋子里头的“辩论”才真正开始。
“四大爷本姓什么?李吗?”
四大爷并不搭腔,但得益于方才李林一五一十的讲述,谢明秀已将今日这屋子里的人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
四大爷自然是姓李的。
在阳山县,李姓是大姓,而四大爷则是如今李氏里的族长。
旁人唤他四大爷,是沾了那么一点儿亲的缘故。但李林,却实打实是四大爷的侄孙子。
也就是说,李班头的爹,也就是李林的亲爷爷,那跟四大爷可是亲兄弟。
所以方才四大人打人,才那么下了狠心地打,那是恨其不争啊!
才方说着,四大爷又冷哼一声,“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也不怪四大爷会这么骂。
谁让这会子李林正跟谢明秀身边,点头哈腰忙前忙后呢?
听了这么一骂,李林脸都要皱成一团了,“四大爷……”
“别叫我,”四大爷鼻子不鼻子眼不是眼,“跟你个背祖的东西,我没话讲!”
谢明秀瞧了一眼李林,后者面色倒没什么,只在她看过来的时候递了个苦笑。
拂手示意李林退到后面,谢明秀笑着开口,“四大爷口口声声说李林背祖,却不晓得他如何背祖?”
四大爷一听,来气了,“如何背祖?他都要带着外人去挖他祖宗的坟了!还不叫背祖?”
话刚落,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便塞满了整间屋子,伴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闹异常。
谢明秀没由着他们说,只冷静看向四大爷,“您说有人要挖祖坟,这是从何听来的狂悖之言?”
议论声小了许多,四大爷道:“这么说你不是要扰祖宗清静?”
“自然不是。”
谢明秀双眼迎上众人,“只是借个场地罢了,如何算得上是饶了祖宗清静?”
有一老者冷笑一声,“是,你只借个场地养猪,只是要臭一臭咱们的祖宗!”
另有一人架秧子,“她倒说得好听,就是不晓得让她的祖宗日日都这样被臭熏着,她肯是不肯?”
“人家是长安来的大官!祖坟的位置怕不是算了又算,只恨不迁到龙脉上去!”
“好了。”
眼见越说越没谱,四大爷在鞋底敲了敲旱烟口袋,掀了眼皮道:“这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具体如何,还望你明姑娘给个交代。”